等到李公公差人送來兩把椅子時,他們還要向雍和帝謝恩。
雍和帝這時候才開始用正眼看他們兩兄弟,放下手中的硃筆,“前兩日太后宮中的姑姑前來告病,朕還以為只是尋常傷寒感冒,誰知道太后竟然一病不起……”
雍和帝的話音還未落,就聽到殿中有椅子腿腳滑動的嘎吱聲,他悄悄偏過頭,就看到武王的手正壓在陸祈慎座椅的扶手上。
他微微一笑:“怎麼了?七弟是有什麼事嗎?”
武王向陸祈慎微微搖頭,替他回答:“沒事,只是他覺得這椅子好像有點不穩,才移動了一下。”
陸祈慎也知道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雍和帝能這樣明目張膽的和他們出手,想必是已經有了底氣了,而他們的計劃還沒有成型。
他滿含歉意地笑著說:“突然出聲打擾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雍和帝擺擺手,“哎——什麼恕罪不恕罪的,這裡只有咱們兄弟三人,不必太客氣。”
“是。”陸祈慎拱手回答,然後就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雍和帝繼續說太后的病情,“太后雖然不是朕的生身母親,但從小到大,都對朕視如己出,朕看見太后這個樣子,心中甚是悲痛。”
陸祈慎兩兄弟就這樣看著雍和帝演戲,只待雍和帝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才會說幾句客套話。
“朕請了許多太醫看過,但都只能看出些皮毛,這藥也是一日三餐不落的吃著,可就是不見好。”雍和帝說著,還流了兩滴眼淚,滿臉悲痛的樣子。
陸祈慎和武王哪怕只當雍和帝在演戲,可聽著這些話,心裡還是止不住的憤怒,特別是武王,他和太后相處的時間最多,當知道太后生病的時候,就焦急的很,更不用說聽聞是眼前的人給太后下毒了。
他恨不得揪著雍和帝的領子,撲到他身上打幾拳,讓他知道什麼是孝悌仁義。
可現實是他只是臣子,而雍和帝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必須得恪守君臣之道。
陸祈慎深呼吸幾次,才勉強壓抑住心底的憤怒,他聽到武王手骨的咯吱聲,他們兩人心底都不好受,也不知道雍和帝是什麼個意思。
難道只是想把他們叫進來,在他們面前表演一下母慈子孝嗎?
陸祈慎眉頭緊鎖,只恨不得快點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對太后的心意咱們兄弟心中都是清楚的,只是人吃五穀雜糧,這個病,那個災的,都很難躲過,還請皇上寬心,天佑大梁,太后的病想必也會變好的。”
真是可笑,明明他和武王才是太后的親兒子,明明他們倆才是最擔心太后身體的,竟然還要在這裡寬慰一個白眼狼的心,若是讓人知道,只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雍和帝假模假式地擦了幾下眼淚,又端過李公公剛送上來的茶水,抿了一口,道:“這是自然,朕也希望太后的身體快點恢復,但……”
雍和帝已經完全進入了戲中,好像他真的成為了那個擔心母親身體,而食不下咽的孝順兒子,“但母后的病情……和先帝剛生病的時候好像,朕…朕是怕……”
一句話沒說完,雍和帝就陷入無盡的悲傷中,無法自拔。
雍和帝沒提到先帝還好,一提到先帝,武王和陸祈慎的臉色變得鐵青,那眼神看起來就像想要把雍和帝千刀萬剮。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有膽子提起這件事來的,明明他才是先帝駕崩的罪魁禍首,竟然還能面無愧色的說起這件事。
還有這潛在意思,不就是說太后最終會像先帝那樣病終嗎?
武王驟然站起來,座椅被他的力道推到身後,和地板相摩擦發出刺耳的刮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