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興括走進屋中,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已經是淚流滿面。
可是他依舊靜悄悄地走到孫安年身邊,蓋好被子然後用火摺子點亮燭火。
燭火下的老人面色平靜,原本平日裡總是皺起的眉頭,其實當老人今日在躺椅自己醒來時,他就已經有了某些猜測。
老人其實早就已經渾渾噩噩了,雖然每日都會清醒幾個小時,但是那個時候也不會說些什麼話,而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做些什麼。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已經很多年沒出現過了。
他在一些古籍上看過,這叫做迴光返照。
他本想著吹滅燭火,然後去喊人準備老人的後事,卻看見用茶水桌子上寫著幾個小字,去書架裡找禮記。
孫興括沒有猶豫,而是照做了。
他走到書架前,然後找到了一本隱藏在書架最不引人注意的位置上的《禮記》。
他開啟那本書,那裡面夾著一封信,很久遠的那種,他打看信封,裡面的紙看起來也有些時間了,上面有明顯就是近些年才改過來的字型,上面寫到:括孫,此書信本以為汝父得見,不曾想汝父故去,竟為與汝之書信。若有言辭之不順,勿怨爾。
父為和帝所重,忝為靖天司司正,屬從先帝。又蒙先帝恩惠,得以自身之危薄難保,護先陛下以偉業。然先帝大業未成而父辭此也,何以?蓋父欲閉塞敵人之耳目矣。
父善北疆之事,故先帝以北疆事所相托。然父行事不立,久久無以成陛下之心願。
故父以一計所相謀之,以它舉使敵難見世事之真假。
是為父以何而閉目之?攻他國之弱也。然父僅善北疆瑣事,無以成他國之大計,遂辭官於陛下,以求他人成此大計,為國計之可行。
至於行此大計者,父不得與爾言之。此中過於兇險,父雖信任爾等,然終恐風聲之不庇。
父與耳之書信,是經年之時。而爾讀時,多是父亡之際。父平生素來無愧於皇帝,亦無愧於大臨。至於大臨之百姓,父以為,凡國者,當先求外之安定,對內當緩而行,不求急近。今大臨周邊不安,當以外平而可進。
父故思無愧於大臨之百姓,至於他國者,非父為大臨臣者可思。
父無愧於大臨,無愧於和帝與先皇,唯獨於爾與爾母。爾母所在時,父因瑣事常不居家。爾母雖未言語,然父亦知其多有怨言。父謝爾母以大意教爾也。
爾雖不常與父相近,然爾亦有敬為父而不疏遠之心。是以為父見爾時,總憶起爾母之音容。是而,父辭歸,然爾母不在,是父平生唯一所愧對之事。
言此頗催人淚下,父竟難以續書。然父有大事欲託付於你,故父書此文以囑託事之詳盡。……
接下來的內容,孫安年就詳細地說明了有關靖天司他所保留相關物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