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奔襲到三人面前時,傳來一箇中年男人清冷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有一絲慵懶,他說:“陳槿曦,該收手了。本王應下你要求的事了。不要在出手了。你以為本王會和你打嗎?不會的。你打贏也沒用。本王只能保住孩子,保不住大人。不是本王不允許,是這天下不允許。我知道你是為什麼動手的。所以你也為他多考慮考慮。他不能承受太多的壓力,儘管他現在不知道壓力。”
陳槿曦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望向聲音的來處。說:“我若是還要打呢?”
“也就是本王的濤和衛不在。你才,會這麼放肆得與本王講條件。難不成本王是紙糊的王爺,這大臨也是紙糊的大臨嗎,啊?退下。”男子的聲音聽不出暴躁,依舊很慵懶。
可氣勢卻能顯現出他的怒氣。
陳槿曦將手中的劍擲在地上,劍尖扎入青石中,嗡嗡作響。隨後她作揖說道:“奴家謝過盧陽王殿下。”隨後起身拔劍離去。只是劍未曾入鞘。今夜本只是火光沖天的夜,卻在一人的憤怒下血光沖天。
定野侯府內,錢俊有些興致,說:“她還是退了。”
“她沒退,她只是換了一種方法繼續前進而已。若是退的話,她不會進盧陽王府;若是退的話,她剛才會直接回家。”沈均不搭理他那有些上揚的嘴角,然後繼續說:“我們兩個是不是太對不起陽肅了?”
“怎麼會呢,我這不是幫你舒緩一下心情嗎?畢竟這樣有助於你更好地思考出一些辦法。對了,你說接下來該怎麼打。”
“接下來?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看到這場仗打完後會怎麼樣。但我不知道以後的以後會怎麼樣。那是陛下和首輔大人才能夠看到的事。你和我看不清楚的。”沈均從椅子上站起。錢俊急忙到他身邊攙扶,說道:“怎麼還起來了?你身體不好,少動些。”
沈均搖了搖頭,說:“我還不至於這麼孱弱。”
“不至於,你現在有四品嗎?你自己說說看。”錢俊聲音有些激動。
沈均笑了笑,說:“急什麼呢?帶我去房頂。我要去看看長安的夜色。我想知道有多少人,食大臨之俸祿冰炭,蒙大臨之君恩浩蕩,受大臨之百姓供養。卻幹出違背大臨的事,我想看看這樣的人有多少。”一邊說一邊他的笑容逐漸凝固。
錢俊嘆了口氣,說:“來人,把定野侯的衣服拿來一件。”他扶著沈均往外走,突然,他想到以前首輔高泓安和皇帝的對話。他向沈均說道:“沈兄。我想起來當年的一件事。”
沈均說:“什麼事?”
“當年陛下和首輔大人有過一個對話。那時陛下和首輔大人都很年輕,首輔大人還是一個普通讀書人。陛下曾問首輔大人對當時之大臨有什麼看法。首輔大人不加思索,回答道失望至極。陛下問為何。首輔大人說今日大臨之弱,故失望也。陛下說以何失望,今民之困苦,更應不棄。首輔說是何意。陛下說,請先生不要對大臨失望。阿桓,今日之大臨雖困於事,然有初陽將升。且我大臨有民千萬,還請阿桓不要對大臨百姓,不要對大臨失望。”錢俊說罷,接過旁邊的披風,然後為沈均披上。扶住他,輕輕向上一躍,便躍到屋頂。
錢俊扶著沈均,沈均平淡地說:“我從未對大臨失望。我只是想見識一下那些人到底有多麼地不要臉。我不會對大臨失望,更不會對大臨的百姓失望。”
錢俊突然覺得胸中有什麼豁然開朗,說道:“陳槿曦是不是決定今晚要殺一些人。”
“嗯。她知道有些人不怕家屬流放,那群人已經不怕這些了,他們已經和一些人談好了。而且有的人已經和外面聯絡好了,可以在流放的時候把他們的親人帶走,你不要擔心做不到。做不到的話,他們就會供一些自己的線人出來。再加上一些人可不是真的只有他表面上的境界。”
錢俊陷入了思考,他開始考慮起沈均今天所說的話和他想起的那個小故事。
他身上的氣息緩緩釋放,而後又緩緩凝固。隨後他發出一聲輕咳,說道:“我入一品了。”他極力掩飾自己的激動卻還是透露出無法掩飾的興奮。
沈均看向他,說:“入不入一品不是很重要,武夫境界終究不是萬人敵。重要的是你應該知道自己學會了什麼。今天的事很重要,對你我來說,對今後的大臨來說。我們並不知道今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我們要做的,是堅持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面對以後的事情。”
錢俊覺得他就是在嫉妒自己,隨後他說:“是是。沈大人說話真有道理。”
沈均突然想打他,他發現自己只要一講一些特別深奧的道理,錢俊就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