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血的那一瞬,謝令當即就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公子,卻沒想到謝虞之直接揮手推開了他,隨後徑自扯下了掛在腰間的荷包扔在了那屍體旁邊,冷聲道:“一併燒了,她既然想死就讓她得償所願。”
言畢,他便踉蹌著離開了清苑,向來挺拔的身影罕見地彎了腰,是日戲班子血流成河,無一生還,她死了總需要有人來平息他的怒火。
五日後,十月十九日,關外一艘船靠岸,一位身著秋裝的伊人被一個丫鬟攙扶著緩緩走下了船隻,此人正是葉清清,她身邊還跟著許多奴僕,看樣子倒像是害怕她跳江逃跑,不同於仍是帶著燥意的南方,十月中旬的關外已經漸漸變冷了,現在她身上也換上了秋裝,衣裙很是緊實,成婚前夜她找來了戲班子聽戲,是存了要趁著成婚時人多眼雜逃跑的念頭,只是不成想方方準備換上戲服的時候、便直接被人捂住口鼻昏迷了過去。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在船上了,守在她身邊的人也換了一批,並非是戲班子中的人,無論葉清清問什麼,守在她身邊的人都是不言不語,便是在她睡覺沐浴的時候,那些丫鬟也是死死守著她。
剛開始葉清清還覺得不喜歡,可是無論她說什麼,丫鬟們都當成耳旁風,她便也漸漸接受了,人的羞恥心當真是會隨著底線不斷倒退。
這五日她暈船嚴重,整日都是昏昏沉沉,現在下船的時候倒是隱隱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這些人到底是誰派來的,也不知這具身體的原主到底是什麼身份,這些人竟是能在謝虞之的眼皮子底下將她運了出來。
渡口不遠處就有一輛馬車,葉清清上了馬車,聽著骨碌碌的馬車聲,不知為何她心中莫名有些慌張,半刻鐘之後馬車總算是停了下來,她扶著丫鬟的手下了馬車,只見面前是一處宅子,牌匾上寫著“顧宅”,她看到這裡的時候視線微微一頓,總算是坐實了心中的猜測,劫持她的這些人當真與顧家有關系,說不定她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就是顧家人。
當初她在醫館的時候,也曾與杜蘅打聽過一些事情,身為三大世家之一,顧家早在十幾年前就搬到了關外,遠離了京城這些的權力爭鬥。
沒想到她竟會與顧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收回視線,葉清清眉眼低垂在丫鬟的攙扶下很快就進了宅子,這宅子極大但是府中卻沒有什麼人,足足走了有一刻鐘才總算是到了一間院子,院子內種著些許松柏,一眼看去很是清朗,丫鬟送到這裡就不再往前走了,葉清清心中沒底也覺得害怕,卻也知曉丫鬟根本不將她當主子,只能一個人往院子中走去。
等進了堂屋的時候,她進屋後猶豫了一番還是沒有將房門關上,傍晚時分屋內已然暗沉了許多,她朝前走去,剛走了兩步,忽然聽見一道沉穩的嗓音,“妹妹,別來無恙。”
聞言,葉清清頓時就嚇了一大跳,側首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便見一人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此人身著一襲黑衣,劍眉星目、容貌俊朗,身姿挺拔端正,周身氣質凜冽冷煞,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穩和氣勢,顧臨之的右手拇指處帶著紅瑪瑙扳指,他眉眼低垂右手食指把玩著拇指上戴著的扳指,舉手投足間都是漫不經心地朝著她走來,他神情分明是極淡的,可是周身的壓迫卻十分逼人。
葉清清無端就覺得害怕,她下意識就想要朝著門口逃跑,可是想到這府中處處都是他的人,她根本逃不掉,便只能佯裝鎮定看著他一步步朝著她走來,況且,他方才喊她“妹妹”,他與她到底是什麼關系?
這般想著,她便站在原地等著顧臨之走來。
很快他就走到了她面前,想到他方才的稱呼,葉清清便低低叫了一聲“兄長。”
沒想到話音剛落,那人就直接伸出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冰冷的瑪瑙扳指緊緊貼著她的肌膚,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一條毒蛇死死咬住了,她下意識掙紮起來,卻聽見了那人冰冷至極的話語,“賤|人,你也配喊我兄長,真忘了自己是什麼下|賤出身了?”
葉清清只覺得這人是神經病,不是他先喊她“妹妹”的嗎,這會兒子又發起瘋來了。
瘋子,都是瘋子,一群瘋子。
她真是倒黴至極,碰見的人都是瘋子。
掐在胳膊上的手越來越用力,葉清清只覺得自己要死在這裡了,原以為是死裡逃生,沒想到是才出龍潭又入虎穴,真是命運多舛、倒黴透頂。
一直等到她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顧臨之才動作輕飄飄地松開了手,他姿態遊刃有餘,彷彿捏死她不過是捏死一隻螞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