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原本就鄙陋不堪,心懷善良原本就是一種過錯。
夜間發生了一件大事,京城百姓也不知究竟是什麼事情,只知道半夜驚動了官府,官府一群人拿著火把朝著遠郊走去,來勢洶洶,聽說是晚上的時候有一女子闖進了朱大人的府邸。
具體的事情無從得知。
等到葉清清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身在牢房,她從鋪著金黃稻草的草床上爬了起來,先是轉身打量了一番周圍的環境,倒是熟悉的很——畢竟不久前她也是剛從牢房中離開。
而後她才垂首打量著自己的衣著。
入眼便是一襲桃粉色的衣裙,層層疊疊蕩漾開來。
看著似乎是極為華麗,可惜近看缺發現衣裙只是顏色鮮豔了一些,做工根本是粗糙不堪。
牢房內的燈火昏昏暗暗、搖搖晃晃,一陣陰風順著牆壁上的小視窗攀了進來,燭火幢幢搖曳,忽明忽暗的燭光落在桃粉色的衣裙上,葉清清站在原地,面無表情抬起右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鬢發,果不其然摸到了幾朵珠花。
她用右手將珠花扯了下來,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淺粉色的珠花軲轆兩下落在了地上。
她冷笑一聲,倒是瞬間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看著架勢,莫不是要趁著她昏迷的時候將她賣給旁人作姬妾?
倒真是可笑。
幸好她不是傻子,懂得人心險惡這個道理,提前告訴杜蘅,若是她一個時辰後沒有回來,便讓她拿著荷包到朱大人府上報案,只要打點的銀子足夠,奴僕當然是願意前去通報大人的。
況且那荷包朱大人也是認得的。
既然朱大人在私下對她賠禮道歉,想必就是不想到處聲張這件事的意思,也或許這就是那謝公子在背後授意的。
況且當日聽那謝公子的話語,彷彿是對她會“幡然醒悟”的這件事情深信不疑,他定然會派人在暗中盯著她。
錦衣不能夜行,這樣的道理從來都是亙古不變。
明明提前算到了一切,可是此時此刻,葉清清卻根本笑不出來,只覺得心中一片死寂,一道光亮在她心中慢慢熄滅,她清楚意識到了這個地方是古代,是視人命如草芥、人人相互構陷算計的古代。
月光清泠泠地從狹窄視窗照了進來,她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盯著遠處晃動的燭光,搖搖晃晃彷彿是一些東西即將熄滅了,似乎是察覺到她的想法,一陣陰風吹過,徑自將燭光吹滅。
蠟燭滅了。
光滅了。
陣陣刺骨寒風吹動了她的衣裙,葉清清這才如夢初醒般地眨了眨眼眸,先是伸手徑自將鬢發間的珠花摘下扔在地上,而後側身呆呆地看著那扇狹窄的視窗。
夜色已深,視窗中流出些許流水似的月光——那樣澄澈,那樣纖塵不染。
月光只是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