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風緊,到了翌日,已是一片銀妝素裹天地,不知名的鳥兒自庭院上空掠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俟風雪稍停,扈長蘅攜著姜佛桑的手往山中去尋梅。
“當心。”山道事先已讓人清掃過,還是難免溼滑, 扈長蘅讓她走在裡側,時時幫她留意著腳下。
怕她凍著,過一會兒總要問一聲冷不冷。
姜佛桑身穿貂裘,頭戴兜帽,帽沿還有一圈濃而密的風毛,行走間偶爾露出薄梅色的裙襬。
“裹得再嚴實不過,哪裡還能冷著?”雙眸晶亮,興致盎然。
扈長蘅便就放下心來, 牽著她繼續往山中走。
“喲, 日頭出來了!”綴在後頭的南全指著天上。
他旁邊的桃穰拍手笑道:“天公作美,知道咱們七公子和少夫人要來賞梅,哪好再陰沉著臉。”
姜佛桑和扈長蘅也相視一笑。
雪後天空放晴,日光先還有些薄,慢慢便盛了起來。湛藍的天被映照的愈發藍了,山巒、樹木全都裹著厚厚一層銀白,白得晃眼睛。
俯瞰遠處,千里冰封,連綿的山脈仿若一個玉砌成的世界,莽莽林海、霧凇脈脈,有如披了曾剔透的紗衣,美好不似人間。
一行人沿著人工鑿成的石階邊走邊感受冬日山景的壯麗,過不久,覺得熱了, 姜佛桑便推下了兜帽。
出來走走的確沒有壞處,本就病懨懨的,這些日子總待在山院內, 容易胡思亂想,又想不出個頭緒,少不得積鬱於心。
才出來這麼一會兒,就感覺心底的鬱氣被滌盪了乾淨,看什麼眉眼都是彎著的。
扈長蘅瞧她笑顏明媚,便也遺忘了所有愁煩,只想讓她日日都能如此。
聽她微有些氣喘,“別走太急,頭可還疼?要不要停下歇歇?”
南全聞言,回身招了招手,隨行的府衛攜了簡便的胡床。
“不必。”沉壓壓的感覺不再,姜佛桑今日甚感清明。不止頭腦清明,更覺身輕似燕。
恰巧起了陣風,她晃了晃與扈長蘅交握的那隻手,笑盈盈道:“夫主可要把妾牽好了,免得妾乘風而去,飛走了。”
扈長蘅笑容一頓,握著她的那隻手下意識緊了緊, “好。”
原為尋梅而來,誰承想沿途盡是可觀之景, 不時停下來觀望一陣, 等抵達梅林已是日上中天。
向陽處一片開闊地,萬樹寒無色,唯有凌寒逞豔的紅梅,放眼望去一望無際,彷彿蒼茫天地間唯一的一抹亮採。
這些梅樹也不知年紀,生在野外,無人修剪,自在隨心地生長,經年累月下來,根系粗壯、枝條虯結,很有種古樸韻味。
穿梭在林間,宜人的幽香縈繞鼻端,仰頭而視,硃砂色的花瓣綻放枝頭,晶瑩的雪溫柔地堆積在花瓣和條幹上,那般的冰清玉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