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雨路,就是我感興趣的那個,邀請岑荔荔去舞會,卻被拒絕的年輕人。
岑荔荔不記得他了,對於她來說,他是若干個被她拒絕的人之一,唯一的不同是,他寫詩,且因為寫詩,被她分外刻薄,但她不記得他的臉和名字。
他在她的宿舍樓下讀詩,他自己寫的詩,他知道她的未婚夫是個詩人。
她的樓下有一棵樹,秋天到了樹在落葉子,他站在樹下唸了半小時的詩,半小時後,她宿舍的窗戶推開了,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臉探出來:“別讀了,我是不會參加舞會的。”
他抬起臉來看她:“我看過你周霽晴的詩,如果你喜歡詩歌,我寫的比他好。”
岑荔荔眯了眯眼睛,這是她發怒的前兆,然後她砰地關上了窗戶,把他結結實實地關在了自己世界的門外。
邱雨路不敢再擅動。
那時代畢竟保守,邱雨路知道,岑荔荔是別人的了,但他不甘心,他偷偷跟蹤岑荔荔,為的只是在她嫁人之前多看她幾眼。
她和女伴們在一起的時候他跟蹤她,她去圖書館的時候他跟蹤她,訂婚後的岑荔荔沉浸在對未來的想象中,在少女的嬌憨之上有了即將成年女人的羞怯,越發的美麗,令他心生妒忌。
一個下雪的冬日,岑荔荔去市圖書館,從學校到圖書館,需要經過一片小樹林,冬天的小樹林,葉子落光,枝椏禿禿,地上有落葉松球和積雪,岑荔荔穿一件呢子大衣,雙手插進衣兜裡,小聲哼著歌步履輕快地在前面走,落地有沙沙聲,邱雨路小心翼翼地遠遠跟在後面。
但是他終究還是暴露了。
岑荔荔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出來吧。”
邱雨路磨蹭蹭地從樹後走出來,岑荔荔沒有認出他就是那個樓下唸詩的人,她向警告每一個追求她的登徒浪子——如她所說,這種人是很多的——那樣,嚴肅地警告他:“我已經有未婚夫了,請不要再跟著我。”
她嚴肅起來更漂亮,小小的、幼稚的鵝蛋臉,讓邱雨路神魂顛倒。就在他神魂顛倒的時候,岑荔荔走了。
一個月後,岑荔荔辦了休學,回家等著嫁人,從那之後,邱雨路沒有再見過她,直到1943年。
其實他本來有機會見她一次的,在她的婚禮,但是他不敢,怎麼忍心見心上人為他人披嫁紗?
1943年,岑荔荔為病來到美國,而那時的邱雨路,在美國做一名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