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他參人的奏章送到內閣,到了謝宴手上。謝宴看花了眼,還以為是那位粗心把朝會簽到表夾進來了。
抓不了大蛀蟲大走狗,大權臣自然而然成了孔大人的重點監察物件。出身顯赫、做事雷厲風行又不講情面的賀既首當其沖。
孔給事中上任後,賀既把自己的名字看煩了聽倦了,在外笑數風雲一切看淡,在家嚴令禁止謝宴直呼他大名。
這會兒孔給事中發話了:“姓陸的倒了,姓賀的又起來,你來我往,大臨江山成了大人物爭權奪利的戰場了。”
一人猶豫道:“聖上年幼,賀大人是顧命大臣,分擔多些政務也是正常的。”
話音未落,另一人跳起來:“糊塗啊!如今天子勢弱,臣子勢大,君不君,臣不臣吶!”
其餘人也附和:“是啊!而且這賀既做事毫不顧忌,也不管同朝為官的情誼。那荀鶴從前和他什麼關系,雖然頂著陸黨名頭,也沒幹什麼太出格的吧。出了事,人家散盡家財躲到飛來寺,頭都剃一半了,還是被他逮回來送進刑部大牢。那牢裡關著的都什麼人啊?荀鶴以前親手抓進去的人啊!”
“嘖,要這麼說,那陸宣芳以前見著我們還眯著眼,笑呵呵打招呼呢,這還不如......”
有人打斷:“誒呀,我們是在說現在的壞處,想著怎麼改好,大人這樣說就走偏啦。”
“呵呵是是是,”拿陸宣芳踩賀既的人自覺失言,趕忙認錯,著急轉移注意,“如今這朝中有名有姓的人物裡,我看就謝大人當得起‘清流能臣’四字了。”
“別說,這兩人還真適合打擂臺。都是一甲出身,都年紀輕輕平步青雲高居內閣,還都是顧命大臣呢。真是,這種人一次出現一個都不得了,還一次來倆,不是天生的對頭?”
“小謝大人出身貧寒,曉人間疾苦,知你我不易。論脾氣性情,滿朝找不出第二個了。論能力,賑災秦地動搖陸黨,領兵寧北叫蒼人不敢南下……往後確實只有他能與賀大人相互制衡了。”
“我一直就覺得他不錯,明兒一早我就去遞投名狀……”
“那個……”有一人在黑暗中躊躇舉手,“今年元宵那天,我好像看見他們……一塊下了馬車,去……”
“去幹嗎?你倒是說啊!”
“去逛燈會。”
四下皆靜,許久,有人醞釀出了個清脆的“操”。
謝宴聽了會兒,挑了個聽不著自己和賀既名字的時候,走進此起彼伏的罵聲裡。
他揮手致意,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架著賀既走遠了。
到了家,賀既不裝沉默寡言那套了,在屋裡到處走到處翻。
謝宴跟在他後邊收拾,搞了遍大掃除。
“找什麼呢?”謝宴問。
“找東西。”
“什麼東西,重要嗎?”
“你的寶貝,還問我?”
謝宴把賀既腳邊的凳子扶正,坐下,把人扯進懷裡摟著:“我的寶貝已經抱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