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正是桂花飄香的季節,暨陽城的濮陽湖畔立著一排桂樹,金秋嬌子,枝葉繁茂,一朝花開,香飄十里。
很多有情調的青年男女都會在黃昏時分於此地相約互訴衷腸,稍有膽小的臉皮兒薄的,只能站在湖兩畔彼此顧盼遙望,再大膽些的也許會偷偷傳遞一下寫滿了情話的小紙條,寫著海誓山盟,卻沒幾對兒可以相伴一世。
濮陽湖邊有一茶館,葉守安和王老八兄弟正坐在這裡談事,王老八是個粗人,沒見過什麼世面,也無心品茗,剛落座便講起了兄弟二人這次前來的目的。
東北去年就解放了,兄弟倆在解放前夕洗劫了幾個準備逃往臺灣的國民黨官員,賺了不少金子,跟手下眾嘍囉瓜分了財物後便金盆洗手不做土匪了。
兄弟倆揣著滿滿一包金條準備南下去廣州,再偷渡去香港紮根,但是剛到了廣州就被當地的一夥盜匪給打劫了,對方十幾號人,個個都帶著傢伙,要不是兄弟倆跑得快,估計小命都不見得能保住。
兄弟倆身上沒了錢,只能流落在廣州街頭,無處可去又飢餓難耐,禿毛虎餓的直掉眼淚,王老八也餓的眼冒金星。正這時候有一個老道發了善心給倆人一人買了一份煲仔飯,兄弟倆才沒餓死在廣州街頭。
“那你們是如何來到ZJ的?”葉守安飲了口茶,問道。
“葉老闆你聽我說完,是那個老道讓我倆來的,他可真是個活神仙,一見著我倆就知道咱們認識!他說讓我倆來找你,給你幹兩年活,那包金條就能一分不差的全回來!”禿毛虎興奮的說,彷彿那被搶走的金條還在手上一樣。
“這個…那道士可是姓劉?”葉守安皺了皺眉。
“不知道,但是看他說話啥的都好像挺神的,俺們兄弟倆就打算信他一次,反正金子被搶了也找不回來了,不如就在你這等個兩年,到時候金子能回來算我命好,要是回不來,老子也認命了!俺倆在廣州幹了幾個月的活攢夠了火車票的錢就買票蹽過來了,反正葉老闆你也認識俺們,給你幹活不吃虧!”王老八仰脖一口喝掉杯中茶水,嗆得直咳嗽。
“既然你們二人來投奔我,我也不會委屈二位,但是我已經近一年沒有管過事兒,現在是我大閨女當家。你倆才來暨陽,這兩天先歇息歇息,我讓桂華給你們安排地方。”葉守安明白倆人來意後也沒多考慮,便答應了給二人謀個差事做。
快分別時,葉守安突然想到了什麼,便問禿毛虎:“你還抽大煙嗎?”
禿毛虎嚥了口唾沫說:“不抽了,早就戒了,現在想起來都心疼那時候花在抽大煙上邊兒的銀子!”
兩天後,王老八哥倆被葉桂華安排在劉老實的保衛處,負責各廠區的安全,兄弟二人每日的工作就是拿著條警棍在廠裡巡邏,清閒自在,頓頓雞鴨魚肉,大米飯管夠。
王老八想著,去他媽的兩年吧,管他兩年後會不會有金條,就這樣在這兒混一輩子也算享福了!
過年這幾天,工廠公司都歇業,員工們都領了薪水回家過年,葉家也準備好好過個春節,但是還沒過初五,葉氏企業的一個織布廠就出了事,布廠倉庫的鎖被砸開,囤著的半倉布匹被潑上了油,一把火燒的一絲不剩。布廠位於葉氏企業的廠區中心,周遭都是葉家的各項產業,幸好這時候工人放假,庫裡沒通電,要不然電線起火,怕是整個葉氏廠區都要被焚燬殆盡。
葉桂華說到底還是年輕,雖然商業上頗有頭腦,但是遇到大事時腦子卻不靈光,她聽到這個訊息後第一反應便認定是趙艮塔所為,因為這一年間葉家和趙家明裡暗裡鬥得火熱,入流不入流的手段都擺在明面上進行,政府忙著肅清國民黨特務,對這種商人之間的爭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傷害國家利益,一切都好說,等到兩敗俱傷時,政府再出面調停收購,坐收漁利。
雙方每次較量都免不了波及到一些小的蝦米企業,暨陽商界人士都紛紛忙著站隊,有眼光的人都選擇了跟葉家共進退,因為雖然燕趙實業現在和新政府打得火熱,但是趙艮塔這個人眼光低,格局太小,別看今日鬧得歡,只怕會飛得越高,摔得越慘。
葉家雖然一年前被政府“買”走了半數產業,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都說葉守安這老狐狸在國外存著大筆款子,也不知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按葉家那閨女的斂財速度,怕是不出五年,葉家的資產必會遠勝葉守安在位的最鼎盛時期。
出了火災,葉桂華按常理認定必是趙艮塔所為,但是葉守安卻不這麼認為,雖然自己這一年多不問世事,但是來拜訪的老友們時常有意無意提到葉桂華在商界的暴戾恣睢,葉守安已經放權,也不想過問葉桂華如何行事,葉家今後如何,自有兒女來成全。
葉守安認為趙艮塔雖然暴虎馮河,但是不會愚蠢到這般膽大妄為的地步,趙艮塔現在如日中天,又有政府撐腰,根本不會對力薄勢微的葉家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