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亮的嗓門很是不以為然:“不就是一個桶嗎,廟裡頭還差一個桶,小賊要是喜歡給他好了。”
另一道尖尖細細的聲音有些焦急,大約就是道士口中的二師兄了:“大師兄可使不得,如今這裡被那群惡僧霸佔,領頭的那個法亮的紅銅缽盂,還有那個管事的廣明手上的那根菩提介鞭都不是我們能扛得住的。
道士繼續抓著麻繩死不撒手:“是啊是啊,廣明這傢伙又是一毛不拔的性子,剛才他還說,要是桶沒了要用鞭子抽我們呢!”
大師兄一個哆嗦,爆吼一聲撲到了井口,撿著空也拽上了麻繩,四手使勁,加上二師兄抱著腰,眼見著井底的羅煒雙腳已經離地兩米來高,他不由得大喜,也就在這個當口,麻繩終於因為磨損再難支撐,與桶柄相連的部分瞬間崩斷,而羅煒倒是靠著纏在小臂上的那部分頑固的留在了麻繩之上。
正這時,羅煒眼尖的發現腳底下的地面忽然冒出一隻白色的腦袋,這個腦袋似是暈乎乎的還不大清醒,好半天才如同鬼魅般的被整個兒排擠出井底。羅煒驚叫一聲:“媽呀,井裡真的有鬼!”白鬼一抬頭看見兩隻晃來蕩去的腳,居然如出一轍的尖叫一聲:“媽呀,吊,吊死鬼!”下一刻,他手上的一截樹枝向上抽來,把羅煒的屁·股打得生疼,並且附加了一股上推的巨力,直接把羅某人推出了井口。
“啊,啊啊啊……”驚叫聲中,羅煒跟個被髮射出去的導彈似的,整個竄出了井口,上衝的力量竟然不減,連帶著把看懵了的大師兄、二師兄和三師弟都給帶離了地面。也好在有這仨的分量墜著,不然羅煒這會兒恐怕已經成為天邊的一顆流星了。
直到感受到地心引力的作用,羅煒的心更慌了,他這會兒離地十好幾米,著地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屁·股先著地呢,還是臉先著地。好在用不了一個呼吸,一串四人當中最先堅持不住的是原本抱著大師兄腰的二師兄,他率先撒手落地,在泥地上砸出個人形的淺坑,整個人最先暈了過去。第二個落地的是塊頭最大的大師兄,他好死不死的砸在了二師兄身上,但由於墜落時被一根樹杈掛了一下,總算削減了部分力道,不過終究還是步了二師兄的後塵,也跟著暈厥了。
第三個落地的正是羅煒,從二師兄和大師兄的遭遇便可以推測出倒黴的程度與落地的順序是呈反比的。羅煒先借著拋物線的原理掛在不遠處的羅漢松上,勒在小臂上的麻繩剛好保證了他沒有脫手下墜,更遠處的麻繩則掛在剛才掛了一下大師兄的那根樹杈上,最後才憑藉大師兄版秤砣,配以滑輪組的結構相對輕巧的摔在了大師兄的肚皮上。
大師兄和羅煒都為了防止繩子脫落,將繩子在手上纏了好幾圈,處在稍後頭的三師弟卻在被甩飛出去的第一時間撒了手。但好死不死的,羅煒在凌空時爪子蹄子亂抓亂蹬,在三師弟的長臉上印了個帶著泥點子的鞋印不說,還直接送他上了那顆羅漢松,只不過這顆羅漢松極高大粗壯,三師弟這會兒趴在離地七八米的一片樹冠上,如同浪中的一片浮萍,飄啊蕩啊的。
這通摔,導致了兩昏兩夠嗆的結果,羅煒非常慶幸墊在底下的大師兄肉厚壯實,要是換做直接壓在排骨精二師兄身上,估麼這會兒老腰都要折了。他好半天終於緩過了勁這才有心相檢視周圍的情況。
這裡是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不遠處是一間老竹子搭建的半塌的草棚,草棚四周依稀可見被開墾種植的田地的影子。羅煒這會兒也知道那個三師弟為毛趴在羅漢松的樹冠上瑟瑟發抖了,因為這棵樹再過去不到五步就是一處懸崖,難怪山風凌冽,把這麼老粗的一根樹杈吹得搖擺不定呢!
看到這裡,羅煒好懸沒驚出一身汗,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他羅大站長就要摔下山崖一命嗚呼了,儘管某人很沒皮沒臉的自命主角,是主角就有掉崖不死反獲機緣的命格,卻不妨礙想想都後怕的驚懼感。
驚懼過後便是疑惑,他不是被老猴子阿祿推下井了嗎,可這裡橫看豎看也不像還在攬鯨島的樣子,至少站在懸崖邊一眼望過去,與懸崖隔水相望的居然是一排高大巍峨的城牆,說明了不遠處就是個人煙的聚集之處,不過這城牆的樣式,感覺怎麼這麼古色古香呢,難道這裡又是什麼為了發展旅遊而復建的古城?
羅煒站在懸崖邊發呆遠眺之際,羅漢松上的三師弟隨著怪風和樹杈上下翻飛,哆嗦著聲音求救道:“這……這……這位善者……請……請……救……貧道……一救!”
羅煒這才有心思抬頭觀瞧,灰色的短打僧衣僧褲,綁腿下一雙草鞋,大長臉上頭頂著個光溜溜的腦袋。見到趴著的這位這副打扮,不禁疑惑道:“貧道?你開玩笑吧,我哪怕再沒見識,至少和尚和道士還是分得清的。”
這陣怪風總算過去了,三師弟仍舊抱著樹冠死不鬆手:“我不是和尚,我是道士,我們江州城隍廟被一群惡僧霸佔了,掛單的道士散的散逃的逃,只有我們師兄弟三個,那些惡僧不讓我們離開,勞役我們,還把我們弄成了這副鬼樣子。”
古有老子化胡為佛,今有惡僧剔道士成和尚,難道這種事情也有天理迴圈,這幫惡僧還挺有創意的。問題是三師弟口中江州這個地名,這是一個挺不好判斷所在位置的地名,三國時重慶一度叫過江州,晉朝時江西九江被稱為江州,廣西崇左也有個叫江州的地方。光這幾個就已經是天南海北了,如果要復建古城,肯定要追溯古江州的所在,因此羅煒這會兒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