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夜空不見一絲雲彩,星星月亮統統被不知名的狂風吹回了姥姥家。轉眼間,一片純黑如同被大桶的清水潑過,這個時候方知,這般毫無瑕疵的暗沉竟然只是塗染在雪白的宣紙上的一層象徵性的煙墨,只是墨不再黑,紙也不復白,這就是山雨欲來前令人心緒不寧的帷幕。
天上灰雲滾滾,地上鉑金色的烈焰熊熊燃燒,在烈焰的周圍,一個大人揹著一個孩子,跟那脫離不開地球引力的衛星一般團團的轉。羅煒這會兒空前的恐慌兼抓狂,因為當紅孩兒很從容的放完火,二人只等著醞釀已久的法則天雷一通劈,之後便可以大功告成。懷著美不滋的心態,還在等待近距離觀賞一場大型實景煙花秀,紅孩兒竟然嗷的一嗓子“媽呀”一聲就打算逃竄。
羅煒下意識拽住了他的衣服:“這是幹嘛,還等著看雷劈三昧真火呢。”
紅孩兒已經嚇得腳都軟了:“你,你沒發現,天上,天上的雷雲很,很不正常嗎?”
羅煒也是見過傳說中的法則雷雲的,還不止一次,但憑藉這麼豐富的經驗,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瞧出個子醜寅卯:“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嗎,沒看出什麼不同來呀!管他呢,反正你又不是化形大妖,吧?”話尾生生的落在了不確定之上。
紅孩兒都快哭了:“我父王是平天大聖大力牛魔王,我母親是羅剎女,外祖父還是殺生成魔的冥河老祖。”
羅煒倒抽一口冷氣,他雖然不知道冥河老祖是多麼牛叉的存在,但是“殺生成魔”四個字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魔是什麼,那是比妖更需要忌憚、更不容於天地的存在。至於他爸是牛魔王的說法,估麼鐵扇公主和周圍人這麼一說,紅孩兒這麼一聽,也就信了。但透過法則天雷的反應就可以看出蹊蹺來,如果這孩子真的有個爹是大妖、媽是惡魔的出身,法則天雷這貨妥妥的直接動手往死裡整,都不帶商量的。可現在呢,醞釀了又醞釀,猶豫了又猶豫,一副生怕小傢伙沒能做好準備躲得再遠一點的姿態,簡直比面對雕兄更龜毛,都這樣了還不清楚嗎?
即便如此,羅煒也不敢鬆懈,鬼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變故呢,看看小傢伙的短手短腳,羅煒果斷把他背到了背上,撒腿就跑。與此同時,背後連帶後腦勺就是一緊,那種被強大毀滅性的力量鎖定的感覺遍佈全身,這才有了他揹著紅孩兒跟鬼打牆似的團團轉的前情提要。
直到火勢實在無法控制了,法則天雷終於轟然而下,並且以一種劈叉的姿態分出一道慢悠悠的直逼羅煒和紅孩兒。儘管如此,以羅煒這種常年缺乏鍛鍊的廢柴體質,還揹著一個孩子,又能堅持多久?一道雷、兩道雷……直到第五道、第六道,儘管頭頂上懸著要命的玩意兒,他也已經精疲力竭了。
紅孩兒都看不下去了:“笨死了,幹嘛總繞著這邊打轉,往河灘那邊不是更好?放我下來,我自己跑都比這麼快!”話閉一個出溜落了地,撒腿就跑。法則天雷也就追著小小的背影跑遠了。羅煒汗顏,雖然速度沒有一開始那麼快,但小傢伙那風騷的之字形走位,堪稱敏捷流的典範。
見紅孩兒那邊不需要操心,羅煒這才喘著粗氣留意到環境,地上早已焦黑一片坑坑窪窪是,這是雷擊紅孩兒的產物。臨時實驗室那邊,本該呈現鉑金色的熊熊烈火遭遇一串明紫色的雷球之後,顏色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恢復成了正常的紅中帶黃的凡火色澤。雷助火勢,搭建實驗室使用的超級鋼幾乎化作一灘鋼水,高溫直把人又往外逼出二三十米遠。
感受著身周的炙熱,他這會兒才有心思察覺出不對來。在雷擊三昧真火之前,鉑金色的火焰的殺傷力是不言而喻的,但由始至終,羅煒都沒有感覺到絲毫熱量的變化,可見這火自帶的熱能是全然內斂的,其施放也是有指向性的。而被法則天雷破壞了火之神、火之精和火之民之後,三昧真火淪為了普通的凡火,一下子灼熱逼人了起來,那肆意的熱量更加適合大面積的殺傷,但殺傷力顯然掉了好幾十個等級。
快四點了,隨著雲收雷歇,躥高的火苗也隱有降低的趨勢,羅煒邊關注火災的後續,邊擔心不知道紅孩兒跑到哪裡去了。旁邊忽然傳來陰惻惻的聲音:“你知道什麼叫放火燒山牢底坐穿嗎?”
羅煒嚇了一跳,扭頭才發現,說話的正是閆月月:“你怎麼跑出來的?”
火光的映襯下,閆月月齜出一口大白牙:“突然就感覺能動彈了,對了,你派來的那個迦葉大師也是傻的,居然想用繩子把我捆起來。”
羅煒黑線,腦補著一名俊美的大和尚對著美女大玩捆綁Play,趕緊把一腦袋廢料晃走,這才想起來馬道婆說的“控制住三個人已經是極限了”的話,並且對於閆月月這樣的特殊人才,別說是繩子捆綁了,哪怕是把她的手手腳腳都拷在那什麼刑床之上,呃,貌似這種思想比廢料更加廢料。
反正結果就是摩柯迦葉被閆月月“反殺”了,完全打破了他來之前信誓旦旦的“以德服人”高於“以拳服人”的鬼話。
整個過程不知道閆月月看了多少,反正羅煒做足了心理準備打算來個一問三不知。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挺能沉得住氣,只見她掏出手機打了幾個電話,五分鐘後,三輛消防車優先到達了現場進行撲救,負責現場指揮的還是羅煒的熟人王世哲。又過了五分鐘,四面八方開來了十二輛救護車,分別是從附近的五個鎮子調配過來的。場面頓時大呼小叫的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