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峽谷周圍山巒起伏間有一處格外特別,形似一個平躺著張嘴打鼾的壽星老,一隻手上還託舉著三顆壽桃。羅宋湯妹妹曾經發過這樣一張照片,只是角度略有不同,她當時進組封閉拍攝,無聊之際聽當地人講一些奇聞異事,連同風景照一道發給了羅煒。這裡就是與團龍港市相距將近5000公里,有著鬼城之稱的槐花市下轄的龍槐嶺,而那個輪廓特別的山頭就是號稱陰陽生死線的龍槐嶺三桃山。
羅煒又想起了奇聞異事之一的龍槐嶺鬼牌樓事件。當地相傳大山深處有一個鬼牌樓,凡是看到過的人不到一個禮拜就會死翹翹,好幾波人不信邪,順著線索刻意去找,結果到了地方就跟鬼打牆一樣轉來轉去都在原地,最終什麼也沒看到,還是家人報了警把人救回來的。
魅的,傳說中的鬼牌樓不會就是眼前的地府大門吧!能把山那麼大的一座門看成牌樓,這距離鐵定近不了!
羅煒只有一天多的時間,半夜剛到他就開始了尋人大業,只不過整個峽谷就跟生魂集中營一般,光人形的生魂就有百萬之多,其他各種動物形態的更是數倍於人類。好在生魂大都心力交瘁而亡,因此力量極弱,超過九成不是成天蹲在角落裡種蘑菇就是掛在山壁上當壁花,即便有稍微精神的,也都儘量少動彈,用現在的話說這叫節能減排。
羅煒和他同批而來的就屬於極少數的異類,只不過其他人沒他這麼精神而已。按照金華所說,悟淨和核桃死的時間尚短,還不至於找個固定地點挺屍,再怎麼不濟也會跟其他急於投胎的生魂一般每日午時湧到幽冥大門前聽候鬼差叫號。
生魂實在太多,找也是白費工夫,羅煒索性趁著午時未到前做一名稱職的遊客,他的速度很快,幾乎把整個峽谷可到達的區域都逛了個遍,甚至還偷偷越出過傳說中的生死線。怎麼說呢,鬼魂們口口相傳的“一過生死線簡直生不如死,三息之後就會灰飛煙滅”的情況並沒有發生,羅煒偷雞摸狗的出去,歡蹦亂跳的回來,要不是崇山峻嶺容易迷路,他沒準都能跑到槐花市市區裡逛逛。
終於捱到正午的叫號時間,這個叫號也就是輪到進幽冥大門的這一波。生魂投胎其實是個相當坑爹的流程,城隍廟那一出就別提了,漫漫長路,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坎兒。跳了井就直通這個陰陽交界處的幽冥峽谷,之後等著每日午時的鬼差叫號。終於捱到被叫號,進入幽冥大門,慢慢排隊路才熬過第一階段,接下來,過忘川河要排隊,見判官要排隊,見過了判官定了前程還要排隊。如果是重新投胎為人的,過三生石要排隊,見孟婆要排隊,完事了上奈何橋退場一鞠躬還要排隊。
真不愧是大排長龍的傳人。
兩個陰曹鬼差從生門而出,站上石碑前的高臺,生魂們開始騷動,凡是能動彈的均齊齊湧向石碑,這個石碑背面居然還是個超大的LED屏,一邊聽鬼差報號,一邊看滾屏查詢,雙管齊下才更保險。也不知道地府哪裡來的資料庫,鬼差報的號碼居然是居民身份證號碼,其中的六成還都不是18位的,明顯不屬於華夏國籍。
這就有點坑爹了,就算能夠背出自己的號碼,面對數山數海也讓人無從下口。好在鬼差還算人性的每報一組數字後頭總會跟著姓名性別籍貫,不然掛在山上的那些仁兄恐怕“耗光電池”也進不了這道門。
高臺前圍著的生魂雖多,憑藉羅煒輕盈的速度也很快瞧了個遍,依然沒有悟淨和核桃的影子。他焦急卻無奈,隨著又沒撈到進門名額的難兄難弟們一道哀嘆,隨手找了塊石頭坐著托腮發呆。
據說峽谷裡生魂半年一年甚至兩三年的都有,大都已經半死不活,就算最終能進大門也基本沒可能再投胎做人了。羅煒可不希望自己未來也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所以抱緊鍾大江的大腿絕對不能動搖。
這時,一個男孩蹦躂著過來,直接拍了拍羅煒的肩膀。男孩人稱榮哥,別看年紀不大,卻是個難得在幽冥峽谷混跡了十年,既沒去投胎也沒耗光“電池”的能人,已經成功入門了鬼修。用他的話說,要想在幽冥界裡混出個鬼樣實力財力缺一不可,留在峽谷這邊總好過留在陽間沾一身因果,或者進入幽冥被大佬呼來喝去。
羅煒委託了榮哥幫著找人,他自然付不起金錢方面的報酬,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功德剝離一部分,於是很無恥的把召喚棒棒糖的口訣傳遞了出去。榮哥很高興,他的人脈也不是蓋的,表示已經有了眉目,相約天黑後碰面。
事情辦得相當順利,悟淨這輩子寡親緣情緣,還落了一身的疾病,核桃更不用說了,出生就是無父無母的先天殘疾。這樣的兩個人,只要能在他們的投胎之路上開一下方便之門,再安排個比較好的去處就萬事大吉了。
羅煒答應他們等回去後就聯絡人把他倆插隊送進幽冥大門,然後開始欣賞夜半子時,也就是半夜11點到次日凌晨1點幽冥大門大開的奇觀。每天的這個時候,會有九名地府鬼吏從生門魚貫而出,按照號碼接收白天被叫號的生魂從死門而入。
羅煒看了一會兒也就這麼回事,便失了興致,剛打算離開,餘光不經意瞄到隊尾的第九名鬼吏的正臉,這人怎麼看怎麼眼熟。他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這只是個比喻,靈魂是沒有心跳的),呼吸急促(這個同理),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個熟悉而陌生的面容,眼前幾乎就是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