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有過機會的。
秦將軍不知道,她確實認真想過日後的生活,有一個人與她鶼鰈情深,琴瑟和鳴。
曾經是顧淨,後來是顧況。
可惜這樣的日子,先是被被戰爭拆散,陰陽兩隔,再是被她親手解開,兩人再不相幹。
或許她就是應當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沒什麼不好的,這麼多年,她不都過來了麼?
程遙青咬緊了下唇,蹲下身子,頭埋進膝蓋,手埋進松軟的土壤裡。
幹燥的土地彷彿也吸收了秋老虎的燥熱,從深處隱隱透著溫暖,包裹她的十指。北境的土地一向如此廣袤、沉靜,如同一位胸懷博大的母親,凝望著每一個從北境生長起來的孩子,也凝望著她這只從江南來的小雀。
程遙青彷彿獲得了某種力量。
心頭重新篤定起來。她倔強地一扭頭,重新回到高臺上。
第一日的劍道比拼落下帷幕。
顧況先是習得了精妙無比的莫氏劍法,後來又經程遙青點撥領悟劍意,自然在比武臺上打敗了眾多對手,奪得劍道魁首。
若是說先前還有人不服顧況,認為他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小少爺,到這種時候,異議聲都平息了下去。
有些活潑的,見到顧況便用手比一個大拇指,示意尊敬贊揚。
顧況樂滋滋地受著眾人的吹噓,目光上移,不自覺地看向程遙青。
程遙青卻好似有心事一般,低著頭看不清面容,不知道在想什麼。與顧況周身的熱鬧比起來,她身邊似乎格外冷寂。
顧況想過去問問,可是洶湧的人潮擋住了他的去路。
不知誰的臂膀搭上了他的肩:“顧兄弟,我們喝酒去!”
“走!今兒還有美滋滋的烤全羊!”
“小顧啊,你怎麼愣著不走呢?”
被身邊人一打岔,顧況再看過去,程遙青又不見了。
高臺上空空落落,他就這麼被人群簇擁著,像被海浪拍打著遠離岸邊,慢慢往炊煙升起的地方去了。
這是顧況第一次參與軍隊的盛宴。虎賁軍無愧於它的名字,盛宴上士兵們喋血食肉,喝酒醉臥,猜拳打架,無所不有。顧況以前只有過文人之間曲水流觴那類文雅的酒局,何曾經歷過如此生猛的勸酒。不一會,他的肚裡便被灌了幾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