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成心疼他這個弟弟身子還未好全,便暫時讓他無需起早參加早朝,且還未曾有正式的事派給他做,就讓他先歇著。
他們兄弟之間無需那些虛偽的解釋,彼此都懂。
殿中除歐江林和陳廷華等寥寥幾人,沒有幾個人正式見過這位一個月前剛被歐閣老找回的九殿下。
就連幾天前先皇出殯和皇上的登基大典,他也如一個隱形人那般立在最前一排,不與任何人交談。
那時不是沒有人想要上前攀談,但一來這兩次儀式都十分莊重,二來這位九殿下全程連個眼神都沒給欲要攀談之人。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剛滿三個月便被人販子拐走,養在深山裡的這位皇子,定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小家子氣模樣。
所以,他不是不想和別人攀談,而是不敢,怕露怯,怕給皇上和太后丟人吧?
甚至有人偷偷給他取了個綽號:“農夫皇子”。
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屑和玩味。
帶著這樣的想法,眾人齊齊轉頭朝大殿門口望了過去。
今日依舊是個豔陽天,陽光從大殿外輔灑進來,給那個挺拔的身姿鍍上了一層金光。
那人籠在光暈下,金沙銀粉下漫山遍野都是那個朝他們一步步踏著時光而來的男子,如夢幻一般,看得並不真切。
走得近了,才看見那人穿著一身玄色闊袖蟒袍,腰背筆挺如青松,身姿頎長,輪廓深邃而立體。
稜角分明的俊臉上,有著刀削斧劈般的硬朗之色,他目不斜視,彷彿那些微張著嘴,不可思議地隨著他走到跟前而轉動腦袋的眾人不存在似的。
眾人面面相覷,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怎麼可能?這個人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氣質?
顧星言闊步而來,到了跟前,跪地行叩拜大禮:“臣弟顧星言參見皇上。”
“小九,快起來。不好好在屋內養身子,你怎麼過來了?”顧星成連忙從龍椅上起身。
蘇朝全趕忙上前去扶,被顧星成輕輕推開,他不能讓小九覺得自己如今的身子很差。
他走到下面,雙手一託,將小九從地上扶起來:“你怎麼來了?”
“臣弟無事。”顧星言哪能讓兄長扶他,見兄長臉色蒼白,身子羸弱,自登基後他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一日。
國事繁重,如今又是昭國虎視眈眈。
他站直身轉向高亞榮,見他雙手放於腰腹之間,神色淡然地看著他。
冷聲道:“我大梁雖鐵礦不多,但並不缺乏,開採的幾個鐵礦山亦不貧瘠,怎麼到了高大人的嘴裡,竟是我大梁已經窮困到了農具和兵器只能取其一的地步了?”
高亞榮臉色微微一沉:“九殿下這話說得未免太過想當然。這幾年兵器打造本就極少,這點皇上和在場諸位大人都清楚。”
“是麼?怎麼據本殿所知,一個月前兵部的兵器庫裡還有生鐵數千斤,閒置的兵器劍戟有幾十萬呢?”
高亞榮鼻間哼出一口冷氣:“兵器庫裡有多少東西,微臣作為兵部尚書豈會不知?呵,倒是九殿下,您才回大梁幾日?對如今大梁的國庫、兵器庫不瞭解,微臣不敢說您什麼。可您也不能當著滿朝同僚的面,當著皇上的面就信口雌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