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陽:“丞相大人,這件事你核實過嗎?沒有吧?你只是聽說她的身體出現異樣。你單憑這點推測就讓人暗中改了她的藥方,最後母子俱損。”
夏侯淮站起身:“陛下就因為這個心有怨恨?老臣是為了陛下啊!”
晨陽露出一絲苦笑:“其實太子妃當時並無異常,正真出現異常的是我。拜甯曦所賜,他的那股魔氣在我身體裡藏了十幾年才發作。父皇圈禁了我,又擔心夏侯府趁機殺了我再安排自己的人入主東宮,所以便派人暗中散播謠言。可憐那傻姑娘,明明知道,卻因為我是她丈夫就替我隱瞞最後死在床榻上。她生產當夜何其痛苦,比之御夢方才更甚。這皇宮裡已經流了太多的血,死過太多的人。每夜躺在床上我都能聽到那些冤魂的嘶吼。所以我便讓瑟梟廢了我的血脈,讓這宮裡再也沒有可能讓一個藏著甯曦魔氣的孩子能降生。”
三人聽言震驚不已。斷自己血脈,廢自己生育,別說是皇帝了,就算是最低賤的奴隸都下不了這種手。
“當然,我也不是那麼狠絕,不會真的讓姒族絕後。我給那些乾淨的妃嬪挑選了同樣沒有魔氣的皇族子弟,現在那幾位皇子公主才是與我同脈同族的孩子。”晨陽說到這些的時候,忍不住露出得意的表情,像是孩子等待爹孃獎賞似的,真摯地看著他們。
可董駿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按晨陽方才的意思,甯曦也好,夏侯也好,還有他們明裡暗裡做的事,他都知道。不僅他知道,先帝宣寧也知道。不僅知道……不僅知道……他們……也在謀劃……
夏侯淮和御夢終於反應過來,當他們算計著別人時,對方也在算計他們。這場對弈中,他們毫不在意的棋子才是他們真正的對手。
夏侯淮和御夢慢慢站起來,他們不再是苦口婆心的面孔,也不是深情懇求的態度。
御夢為了這個容器廢掉不少靈力,但她還是化出劍,想要和晨陽拼上一拼。
晨陽早就料到會有這最後一博,他直接拔出那把劍擋住御夢的攻擊。兩相交割,發出淒厲的哭喊,喊的人頭皮發怵。
御夢敵不過晨陽便對夏侯淮大喊:“快去把孩子搶回來!”
夏侯淮轉身去搶董駿欽懷裡的孩子,然而他一個凡夫俗子豈是對手。董駿欽即便不行法術不調靈力也能將他撂倒。
可是撂倒後,董駿欽卻主動把孩子丟給夏侯淮。
夏侯淮接到孩子後立刻回到御夢身旁。
可是御夢剛得空接手,一觸才發現這個孩子早就死了,真真切切地死了,現在她懷裡的只是一個有皮肉的石頭而已。
御夢憤恨地瞪向董駿欽,可董駿欽清楚,之前晨陽把孩子丟給他時已是如此。
夏侯淮似乎看到了董駿欽的心思,他勃然大怒,推開御夢直接衝向晨陽。他張牙舞爪的樣子,像是要掐死晨陽。可如今他才是那個手無寸鐵的人。
晨陽毫不猶豫地一劍貫穿他的左胸。夏侯淮扭曲著臉,眼裡佈滿血絲,似乎是在宣洩自己的不滿和怨恨。最後,他不再看晨陽,他伸手握緊鐵劍,以為這樣甯曦就會從鐵劍裡出來,附在他身體裡,助他重生,助他再立巔峰。
晨陽見狀,慢慢鬆開手,由著夏侯淮。御夢卻一步上前拔劍,她對瘋魔的夏侯淮道:“放開!主上就算永遠被封也不會選你!”
夏侯淮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解,而後化為委屈。這是晨陽和董駿欽第一次見到丞相如此脆弱的樣子。
但是悲到極致便生恨,夏侯淮再次往劍上撞,御夢反手一揮抹他脖子。鮮血噴了她一臉,可待她喘了兩口氣後卻發現自己的後頸有異樣。
御夢睜大眼睛摸上自己的脖子,摸到一根長笈直直插進自己的脖頸,從她喉嚨穿出。
夏侯淮黑白相間的頭髮散了一地,而御夢也倒在一旁抽搐。她和瑟梟一樣,這些年早就不剩多少神力。就算今夜不死,也會是明日。
晨陽上前撿起那把暫時安分的劍,像是自言自語般道:“甯曦還真是飢不擇食。方才後殿裡那麼多人他不選,偏偏選蕭大人。他難道忘了瑟梟是個沒有感情的陰陽神靈?附身於此,他怕是沒這麼容易控制自己了。”
而後他蹲下身默默的幫夏侯淮合上眼睛。
董駿欽站在這裡,看著滿室狼藉,想到方才夏侯淮的樣子,再看晨陽,低聲道:“慾念太重,連魔都不願靠近。陛下幫他瞑目又有什麼必要呢?”
晨陽站起身,眼裡是今夜不曾出現過的哀傷:“我不是幫他,是幫我自己。”
“陛下,如今你成了最大的贏家,又怎會死不瞑目?”董駿欽今生從未說過這麼不合禮數甚至有些侮辱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