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永安搖了搖頭:“還能說什麼?敲打一番罷了。這一次來勢洶洶啊。”
梁奢沉聲答道:“確實來者不善,海剛峰海內聞名,卻是太子的一把利劍,斬妖除魔,無比犀利;徐蒙泉,久居南京,熟悉南直隸政務,新得戶部尚書高公器重,正是踴躍報效之時;王子薦,少湖公門生,太子干將,殺伐決斷,幹練通達。”
蒲永安又搖了搖頭,“克儉啊,你漏算了。”
梁奢一愣:“漏算了?南京城新任戶部侍郎劉子和(劉應節),只是他在那個位置,有些鞭長莫及。”
“克儉,伱漏算了上海的楊金水,漏算了吳淞的鎮海營,漏算了巡撫浙江、福建兼提督海備的曹子忠(曹邦輔),漏算了舟山島的定海營。”
梁奢臉色一變,沉吟一會慢慢說道:“楊金水坐鎮東南,以統籌局東南辦統籌東南海商,進而掌控著南直隸、浙江、福建、廣東,以及江西、湖廣的商貿。這些商賈往來各地,交遊廣泛,訊息靈通。
還有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商業調查科.如此說來,還有東廠、錦衣衛,確實,我們少算了許多。”
說完後,梁奢臉色凝重,“世德兄才幹智謀遠在我之上。這一次巡查鹽政,高公要政績,要銀子;太子要什麼?少湖公又要什麼?愚弟一時想不通。”
蒲永安搖了搖頭:“克儉客氣了。不是你想不通,是你不敢想。”
梁奢往椅背上一靠,抬頭看著屋頂,長嘆一聲,“還是世德兄瞭解我。梁某不想重蹈覆轍!”
蒲永安也有些激動,站起身來,揹著手,在不大的屋裡慢慢走動。
“當初在安東縣,我是縣丞,你是淮安府推官,你我二人攜手,嘔心瀝血,耗費半年時間才將為禍淮東十多年的漫池山水匪剿除。
最後得到什麼?好處全部被他們拿了,賜下點殘羹剩湯給我們。當初我勸你,去南京走動走動,你卻不聽,結果”
梁奢一臉悲憤,雙眼閉上,似乎不想回憶過去往事。
“克儉,這世上小人難防啊。”
梁奢點點頭:“世德,不要再提了。”
“為何不提?當年你我在安東剿除漫池山水匪,救出韓承濂。當日他千恩萬謝,說自己是揚州十大鹽商韓家之二子,出來遊玩時不慎被水匪綁票,性命危在旦夕。
回到揚州,他的態度就有所變化。後來無意間窺得弟媳,起了歹心.克儉,當初你差點萬劫不復,難道不記得了嗎?”
梁奢恨然道:“當然記得。當初要不是世德兄託人把我舉薦到魏國公府門下,梁某早就家破人亡了!”
蒲永安看著梁奢說道:“克儉,你是不是顧及魏國公府世子的恩情?”
梁奢遲疑幾息,點點頭:“對。兩淮鹽政,牽一線而動全身。揚州十大鹽商,旁人看著富甲天下,有錢有勢,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輕輕一推就倒。”
蒲永安淡笑道:“克儉,你擔心揚州一破,順藤摸瓜就查到南京,查到魏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