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籠在袖子裡,身上蓋著一張薄毯,似睡非睡。
在他前面,支著兩個木架子,擺著兩根長釣魚竿,伸到海子湖面上,魚線垂進水面,漂杆隨波微微浮動。
李芳在旁邊坐著,目不轉丁地看著魚竿。
漂杆稍有晃動,他就起身,想去拉魚竿。
“你個狗才!慌什麼!哪有你這麼釣魚的?釣魚要有耐心。”嘉靖帝幽幽地說道,“不過這西苑裡的魚,怎麼這麼奸猾啊!這麼久了,沒一條上鉤的。
鈞兒常說,紫禁城裡的貓兒,都長了七八個心眼。難道這西苑的魚,也長了七八個心眼?”
朱翊鈞走到跟前,先行了一禮,“孫兒拜見皇爺爺。”
嘉靖帝一轉頭,臉上全是笑容,“乖孫來了,李芳,趕緊給太孫拿張躺椅來,放在朕的旁邊。”
“是。”李芳先給朱翊鈞行禮,然後撩起衣襟,拔腿往清心閣跑。
不一會呼呼地扛了一張躺椅,放在嘉靖帝旁邊,一伸手就能觸到。
朱翊鈞躺下,舒展了四肢,“舒坦!”
“鈞兒,伱被太陽曬到了嗎?”
“皇爺爺,臉沒曬到,沒事。我還在長個,多曬曬太陽有好處。”
“沒曬到就好。哪裡來的歪門邪說。”嘉靖帝欣喜地說道,“朕是左邊那根魚竿,鈞兒,你是右邊那根魚竿。我們爺倆看看,今天誰釣的魚多。”
“皇爺爺,釣魚的樂趣在於清靜自然,一比試就起了好勝之心,不好。
要是比魚多,我待會叫人去網幾條大的,再叫精通水性的水軍,潛到水裡,悄悄把魚掛在魚鉤上,孫兒不就贏了嗎?”
嘉靖帝先是一愣,隨即大笑,笑得上身直起,咳嗽了幾聲。
朱翊鈞連忙直身,在他後面輕輕地拍打著。
黃錦也端來一杯熱茶,伺候嘉靖帝喝下,潤潤喉嚨,順順氣。
嘉靖帝又躺下,欣然地說道:“你這個猢猻,一肚子的鬼主意。”
他雙手又籠在袖子裡,眯著眼睛,透過頭頂樹葉縫隙,看著藍天白雲,從來沒有感覺過這麼輕鬆愜意。
“朕看過統籌局制定的山西互市貨品目錄,可真黑啊。烈酒、蔗糖、香料、佛經、佛像、絲綢、金銀飾器、棉布,拼命地往北邊賣。
朕也看過互市局這兩月的報單,這些東西還真就賣得多啊,價格也賣得真黑啊。”
“皇爺爺,孫兒在開邊互市之前,已經叫商號的人,還有邊情偵查科,在漠南漠北各部做過市場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