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疼了嗎?”
綠虞察覺到蘇念池微微一顫,停下了上藥的動作。
蘇念池並不說話,眉目之間略帶倦意。
綠虞看了她的傷一瞬,慢慢道:“你的傷情總是反覆,我便重新調製了玉骨生肌膏,新加了幾味藥,想來會有效,只是勢必會讓你疼上加疼。我也不能時時在你身邊體察,這瓶畫船聽雨,便留在這兒,若是疼得太厲害了,你便自己用上一些罷。”
身側的啞婢見狀,便欲去接那瓶畫船聽雨。
綠虞卻道:“夫人的性子你們還不清楚?若交給你們,那與留在我這裡又有何分別?想來她是寧願忍著疼也是不願意叫喚我們的。過往也就罷了,可自今日起我施用了新調製的玉骨生肌膏,我擔心她會疼得受不了——真出了什麼事,莫說你們,便連我,也是擔不起的。”
那啞婢聞言,遲疑一瞬,便不再堅持,退到了一旁。
綠虞回頭,卻見蘇念池正靜靜看著她,她笑笑,將那瓶畫船聽雨遞到她手中,“夫人收好,切記不可頻繁使用便是。”
蘇念池慢慢開口:“若是疼得太厲害,畫船聽雨藥力恐怕不夠,你不如給我麻沸丸。”
綠虞卻笑著搖了搖頭,“這可不行,麻沸丸不比畫船聽雨,使用劑量若是掌握不好會出大問題的,要是我讓你自己用這個,燕堂主知道後非要我的命不可。”
蘇念池看著她與平日裡並無二致的笑意,一時並不確定她的真實想法,便只淡淡道:“那便算了。”
綠虞依舊微笑,“夫人不要生氣,其實畫船聽雨已足夠用,夫人既不願與我們多說話,自己拿著它,便不需再忍疼,讓自己遭那份罪,相信你的傷也會好得更快些。”
蘇念池聞言又再抬眼看了看她。
綠虞微微一笑,自起身施禮告退。
綠虞心知兩個啞婢必然會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向燕棲遲彙報,是以她自己先找到他對他說明一切。
她的理由很充分,行事分寸也拿捏得恰到好處,便是他也找不出反駁的話,只是皺眉問:“新調製的玉骨生肌膏當真有效?”
綠虞微笑,胸有成竹道:“一定有效。”
她料得並沒有錯,此後,蘇念池的傷情便一路好轉,再無反覆。
所以她更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測並沒有錯,蘇念池的傷勢一再反覆,與玉骨生肌膏全然無關,完全是她自己,生生折騰出來的。
她也不由得佩服她,對於一個內力全無的人來說,該要多大的忍耐力和勇氣,才能一次一次承受那疼痛苦楚,更何況,最初的時候,他們一直都有給她不間斷的用畫船聽雨,她是如何在藥力的控制下,在那麼多眼睛的監視下,找到時機,讓自己身上的傷,重又一次次迸裂開來。
每每想到,她都不由得感慨,蘇念池果然不是常人。大概也只有這樣足夠強韌的人,才受得了燕棲遲那樣變態的愛吧。尋常人等早被他折磨死了,又或者說,根本就入不了他的法眼。
可是,她瞧著一無所知的燕棲遲,心底也在發笑。
問世間情為何物,不過是一物降一物罷了。
你以為勝券在握萬般皆在掌控?
只怕不見得吧。
這一場亂局,她倒真的很想看看,究竟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沒過多久,蘇念池身上所有的傷痂全部脫落,許久不見的盛顏仙姿重現眼前,便連綠虞,都覺得一時眩目,不能逼視。
她一面親自服侍蘇念池穿上衣服,一面對身側完全被蘇念池容色震住的啞婢吩咐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向燕堂主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