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蘇念池醒來之後,仍閉目假寐。
自她知道溫恕夜裡常常獨自尋花,將近天明方歸來休息之後,便總會如此。
他既是不讓她知道,那她便也當作不知情,只是每每以這樣的方式,讓他能夠多睡一會兒。
而溫恕,只當她傷情所致,身體積弱,故而越起越晚,倒也沒有起疑,只是心底的擔憂,又重了一層。
感覺身旁的溫恕已醒,又再過上片刻,蘇念池方緩緩張開眼睛。
溫恕扶她坐起,道:“覺得怎麼樣?今日我們便要進雪山了。”
北境以北,極北之地。
雪山巍峨,直入雲霄。
沒有人知道雪山之上有什麼,去過的人都不曾回返。
在北地民眾的心目當中,這座雪山便是神山一般的存在,容不得攀登褻瀆。
而也正因為如此,卻讓溫恕燃起了希望。
越是人跡罕至之處,越有可能藏著雪域優曇。
若不然,怎會上百年未有人訪得花跡。
只是,雪山上的境況如何,無人知曉,想必艱辛險阻在所難免。
他自然是無懼的,卻擔心蘇念池的身體是不是承受得住。
蘇念池對他微微一笑,“我可以的,你放心。”
到了雪山,馬車自然是無法再用,溫恕解了馬匹,自放它離去。然後與蘇念池一道看向大片大片蒼鬱的雲杉松柏,枝椏上覆著凜凜冰霜,鋪撒在浩瀚深廣的雪原之中。
二人踏著厚厚積雪,深一腳,淺一腳走入密林之中。
這一片雪林甚是廣袤,二人行走許久,抬眼前望,仍是無邊無際。
幸而天空作美,一路碧空如洗,並不十分難捱。
然而走著走著,蘇念池卻漸漸覺得不對勁。緩下腳步,抬手劃過左邊的雲杉。
又再前行數十步,她停了下來,輕嘆一聲,“想不到在這裡,竟讓我遇見虛妄幻境。”
溫恕聞言站住,四下看去,並未察覺有異。
念池卻伸手一撫左側一棵雲杉上被指甲劃過的痕跡,“我們又回到這兒了。”
溫恕回頭去看來時足跡,明明只是孤零零的一條,絕無雜亂分岔。
念池看出他的疑惑,開口輕道:“既入陣中,凡所有相,皆是虛幻。”
她嘆了口氣,又再道:“難怪世人於此有來無返,虛妄幻境,便是以心如幻,化作陣法。試問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夠心無掛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