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梅林重歸寂靜。
攬在她腰間的手臂也已鬆開。
蘇念池看向溫恕,良久,輕道:“家世顯赫,卻浪蕩江湖。身懷絕技,卻藏拙天下。溫恕,我若是阿靖,對你這樣自我埋沒式的成全,絕不領情。”
溫恕轉眼,正與她的眸光相遇。
方才闖陣之時,她的草帽被狂風吹落,累累傷痕,便毫無遮掩地曝露於人前。
可是,她卻似是並不在意,不避不讓地坦然看他。
他看著她的眼,那一雙眼,如深潭映雪,澄靜明澈,蘊著瞭然,以及瞭然之後,些微的憐惜和不贊同。
他淡淡道:“阿靖人品心性,學識武功,樣樣出類拔萃,無需我來成全。”
念池卻搖頭,嘆息道:“你連自幼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子,都可相讓,我不信你數載離家,藏而不露與他毫不相關。”
她的話音裡帶著瞭然的堅持,和努力想要釋然,卻還是掩飾不住的澀意。
溫恕眼中,似有光影一閃而逝。
恰此時,前方傳來一個年輕女子含笑的聲音——
“好本事,竟能破了我們的凌寒陣。”
二人轉眼看去,只見一男一女信步而來,白衣緩帶,素潔出塵。
念池認出那白衣男子,正是當初在藏劍山莊西境別苑替自己診治的穹陵醫使,明白自己已入穹陵谷地界。
她此時並不想立即以莊南漪的身份示人,一瞥之下即刻轉身,拾起地上的草帽重新帶好。
整裝完畢,那兩人也正行到面前,念池於是才上前施禮道:“不敢當醫使謬讚,此陣精絕變幻,堪稱無雙,若非佈陣之人意欲在困而不在殺,陣中毫無煞氣,我二人未必能夠輕易破陣。”
那白衣女子看了一眼遍地殘枝,惋惜道:“破陣便破陣,何苦毀了這些梅樹,這麼多年來栽培養護,也總是我的一片苦心。”
說著,似是略微嗔怪地橫了溫恕一眼。
“穹月,不得無禮。”一旁的白衣男子溫聲開口,語意中帶著制止之意。
那被喚做“穹月”的女子一撇嘴,卻也不再多說什麼。
念池見溫恕依舊眉目平淡,並無反應,便又再度施禮道:“如此便是我二人罪過,壞了姑娘所布奇陣。”
穹月笑道:“我哪有這本事,陣是谷主佈下的,我不過是個小花匠,時時過來照拂這些梅花罷了。”
念池聞言,便道:“在下姓池,這位少俠姓溫,我二人不遠千里前來拜會,可否求見谷主?”
那白衣男子看了一眼他二人,開口道:“二位來得不湊巧,谷主外出未歸,如今不在谷中。”
念池問:“不知谷主何時歸谷?”
白衣男子道:“這就說不準了。”
念池道:“我二人千里跋涉只為見上谷主一面,不知是否可否容我們在此等候?”
她雖如是說,心裡卻並沒有報太大希望,穹陵谷避世之名遠揚,尋常人等便是能找到這裡都頗有不易,更遑論入谷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