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之輕柔的問道,“諸位這是從哪裡來啊?為何會流落至此?”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而都將目光投向宋景休。宋景休卻自顧自的烤著火,默不作聲。
最後,一名看起來年近六旬的老伯終於打破了沉默,謹慎的答道,“我們都是普通的百姓,是從北邊過來的。”
“北邊?北魏?”陳慶之追問道。
老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老伯,你無須害怕。”陳慶之盡力讓語氣顯得和善,以緩解對方的擔憂。“是宋壯士帶我們來的,我們不是壞人,有什麼難處,興許我們還能幫上點忙。”
老伯再次將目光投向宋景休。宋景休仍舊默默烤著火,但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老伯就像是得到了允許般,慢慢開口說起來。
“我們本是豫州汝南一帶的百姓。去年豫州遭了災,收成大減,可官府的賦稅徭役卻越來越重,實在是活不下去了……”老伯語氣悲愴,邊說邊唉聲嘆氣,“咱們附近幾個村子的後生們,一怒之下便糾集起來,襲擊了徵稅的隊伍,殺了徵稅的官員……”
“結果自然是引來了軍隊。好些村子都遭了殃——村裡的人被殺個乾淨,即使婦女和孩子也不放過,實在是太慘了……”老伯忍不住抹起眼淚來。
“究竟是何人,竟然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陳慶之義憤填膺。
“那一帶的鮮卑豪族——紇骨家的軍隊。”即使只是提起這個名字,老伯的語氣中仍透著恐懼。
“紇骨?!”徐晉忍不住插話問道,“該不會是那白羅剎?”
老伯的眼中飽含疑惑與驚恐,“你……你為何知道紇骨家少主的諢號?”
“果然是這惡賊!”惠澤咬牙切齒的說道,“居然不知收斂,還在作惡!”
“若再遇上這惡賊,即使拼了我這條命,也要取下他的狗命!”徐晉眼中怒火洶洶,從齒縫裡一個字一個字蹦出這句話來。
“小兄弟,冷靜。”宋景休淡淡的插話進來,“在下有些好奇,你們為何會知道老伯所說之人啊?”
惠澤拍拍徐晉的肩膀,示意他平復情緒,接著簡要的講述了他們與白羅剎的恩怨,“其實小僧與徐晉相遇,就是在豫州一帶……”
“看來兩位兄弟,也是心懷正義之人,甚好!”宋景休抬起頭,用懶散的眼神看著徐晉和惠澤,“不過正義心得靠實力做保證,若不是你們運氣好,遇上那位楊大哥,這會兒,怕是早成荒野枯骨了。”
“你說什麼?”徐晉的怒火噌一下又竄了上來,猛然起身,拳頭捏的結結實實的。
惠澤和陳慶之忙拉著徐晉的手,拖他坐下來。
“瞧瞧,小兄弟,你這脾氣真的得改啊。”宋景休臉上依舊是那標誌性的笑容。
“你果然讓人討厭!”徐晉雖然坐下了,但嘴上依舊不服氣,憤憤然的盯著宋景休,低聲說道。
“這些豪族濫施暴行,難道官府就不管不問?”陳慶之將話題拉了回來。
“他們管得了嗎?這些豪族都是家世顯赫,有些甚至是皇親國戚。”老伯嘆息著,“再說了,這些賦稅徭役,不就是朝廷徵的嘛?現在的太后根本不顧我們這些草民的死活,一年比一年搜刮得狠,在他們眼裡,咱們真的是連螻蟻都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