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暗淡了,剛到掌燈的時候,陳慶之一襲白衣從大門跨了進來。楊白華一眼看見,忙迎上前去。兩人相見行禮,陳慶之說道,“本想早些過來,與楊兄交談,無奈今日瑣事繁雜,耽擱到此時。慶之今夜略備薄酒,為楊兄洗塵,還望楊兄賞光。”
“陳主書太客氣了,今早陳掌櫃已經給在下提起過。陳主書如此盛情,楊某感激不盡,豈能拒絕啊。”
“子云!你來了。”陳思保此時也走了過來,“我已備好酒宴,請隨我來。”
“有勞三哥了。楊兄,請!”
在陳思保的引領下,穿過大堂,走上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裡雕樑畫棟,裝飾很是華美,兩側種著一些楊白華在北方從未見過的花草,即使已是秋天,卻未見任何凋謝的跡象,依然繁花似錦,爭奇鬥妍。走廊外是一塊寬闊的庭院,正中央種著一株枝繁葉茂的楓樹,在夜色和燈光的襯托下,更顯得紅葉似火,分外奪目。
“想不到,這大堂後面,還別有一番洞天啊!”楊白華忍不住讚歎道。
“咱們這裡是建康最大的邸店,除了客商吃住以及貨物倉儲以外,這後面是專門為貴客準備,用來宴請和商談要事的地方。”陳思保向楊白華解釋道,語氣頗有些得意。
“這朱雀棧,在北方的商旅之中,可是頗有些名氣的,看來確實名不虛傳啊。”楊白華恭維著。
“此處乃是臨川王的產業,故而能有如此規模。”陳慶之輕聲對楊白華說道。
“臨川王?”
“臨川王是陛下六弟,當朝太尉,以後若能同朝為官,自然有機會相見。”
“臨川王……可是蕭宏?”楊白華低聲問道。
“下官不敢直呼臨川王的名諱。”陳慶之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正說著話,便到了走廊盡頭。面前是一座精緻的三層樓閣,燈火輝煌,每層都隔出許多獨立的小間,不斷有陣陣歡聲笑語飄灑出來。
陳思保引著二人,上到二樓正對庭院的一個房間。推門而入,房間雖不大,但裝飾典雅精緻,房內兩側相對而放的案上,已擺放好了一些糕點,從敞開的門望出去,正好可以欣賞庭院中那株楓樹的紅葉。
“二位請稍坐,我去吩咐酒菜上來。”陳思保作了個揖,便轉身離開。
“陳主書實在是太客氣了,真是讓楊某受寵若驚啊。”
“楊兄不必見外,既然有緣相識,在下當然應盡地主之誼。不過,請楊兄不要再以官職稱呼在下了,可以名字相稱。”
“說實話,楊某一介武人,也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子云兄,請!”
“楊兄請。”
兩人各自入座。這時陳思保領著幾個丫鬟進來,奉上魚肉酒菜。
“兩位請慢用。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說完,陳思保一行慢慢退了出去。
楊白華端起酒盞,“多謝子云兄盛情,先敬你一杯。”
兩人相敬而飲。陳慶之問道,“剛才說起臨川王,楊兄如何知道其名諱的?”
“當年梁國大舉北伐,器械精良,軍容鼎盛,統帥正是這位臨川王。原本優勢在梁軍,卻不知為何,在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這位統帥居然丟下軍隊逃跑了。梁軍群龍無首,潰不成軍,魏軍趁機南下,若不是韋睿將軍在鍾離一戰大破中山王元英,這南北之勢還真不好說啊。故而魏軍中流傳著一句話——不懼蕭娘與呂姥,但畏合肥有韋虎。在北魏,這位臨川王和韋將軍,可都是很有名氣的。”
“當年鍾離之戰,韋老將軍力挽狂瀾,為我大梁拼下了這數年的安穩,堪稱國之柱石!”陳慶之的語氣中滿是敬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