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之夜。
太陽才剛剛下了山頭,整座京城卻如同沉睡過去了一般,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平靜得似乎連一呼一吸也能聽得出來。慕國公的葬禮才剛剛過去三天,而國葬期卻足足有四十天,皇帝下旨,民間不得大辦喜事。因此,今年的元宵節,街道上幾乎可以說是空無一人。街上除了平時晚間都會運營的幾家店鋪還點著燈,開著店面之外,恐怕就數醉春樓的燈光最是耀眼了。
誰也不知道醉春樓背後的人是誰,京城上的人都說這醉春樓的幕後的人十分奇特,除夕開始便閉館,在最熱鬧的時間關門不做生意也就算了,如今又是國葬期,卻更是肆無忌憚的開啟門做生意,看起來似乎要和誰作對一樣。但是幕後的人太過神秘,至今也沒有人知道是誰。
相反於京城中一片寂靜,皇宮中就更顯得熱鬧非凡了。
今夜是元宵之夜,也正是各國前來慶賀的時候,為了這次宴會,皇帝也是準備了許久,目的無其他,天楚國和漠煙國每次前來都會帶來不少稀世珍寶討好皇帝,皇帝雖然不缺這一點東西,但是見著其他兩國跪拜在自己的腳下,那一種感覺就彷彿將整個世界都掌握在手上一般,十分美妙。
另外也正是因為,天楚國最近發生了政變,這個訊息皇帝和漠煙國不可能會不知道。如今天楚國的皇帝換成了姑蘇皓月,今日也是姑蘇皓月第一次以天楚國國君出席東越,皇帝算盤打得精準,無論如何,要趕在漠煙國之前把姑蘇皓月拉攏過來,也好避免了天楚國和漠煙國合起來算計東越國。雖然天楚國一直都是東越的附屬國,但是誰都知道,作為附屬國的天楚國怎麼可能會心甘情願。所以,就算是上一任的天楚國國君,和漠煙國的關係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的,完顏瑾怎麼可能讓東越處於這麼被動的位置。
這次宴會上,完顏瑾也在場,他是負責此次宴會的負責人,自然是要參加宴會的全過程的。只不過和以往有些不同的是,今日他的身邊坐著一位國色天香的女子,兩人坐在一起,羨煞了不少達官貴人。原本家裡有個女兒的官員,刻意讓自己的孩子多加打扮,萬一被瑾王爺相中了,當不了王妃,當個妾室也是不錯的,怎麼也比其他人強。雖說,瑾王爺和慕傾城兩人在京城中已經是公認的一對璧人。但是現在國公府家道中落,指不定也是有些機會的。
只不過,如今見了兩人,抱著這一點僥倖心理的官員也就徹底的失望了。
慕傾城剛剛從失去祖父的悲痛中緩過來,臉上沒有什麼大喜大悲的神色,比起往日的高貴和自信,如今更添了一些內斂。沒有和其他女子那般盛裝打扮,只不過穿了一套淡綠色的羅裙裹身,更顯得樸素簡單,傾城之姿也向來不需要任何點綴,稍稍擦上一點胭脂也是濃妝淡抹總相宜。
都知道慕傾城是汴京第一才女,且是慕國公唯一的孫女,但是卻是從來都沒有進宮參加宴席的。慕國公早就告老,而慕傾城的父母早就雙雙戰死在戰場中,完顏瑾參加宴席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帶過她,所以有不少的官員是沒有見過慕傾城的。
慕傾城坐在完顏瑾的身側,一舉一動盡顯大家閨秀該有的端莊儀態。完顏瑾在她的身旁,動作親暱,更是坐實了兩人的感情。要知道,平時宴會中,完顏瑾都是一個人坐在一處位置,沉著一張臉可以坐完整個宴會一句話都不說,誰都是能避免和完顏瑾接觸就避免的,今日見到完顏瑾對慕傾城這麼的關心體貼,簡直是將他們的世界觀都重新整理了。
宴會上人很多,高官顯貴各自飲酒作樂,互相吹捧。燈紅酒綠,歌舞昇平,綠肥紅瘦,這麼一瞧,倒是有幾番民間的歡樂模樣。
要說這宴會,心情最不好的估計要數皇帝。天楚國新任國君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讓整個宴會都在等著他的到來,這不是擺明了挑釁麼?著讓皇帝的面子往哪裡掛。本來這場宴會最重點的就是為了拉攏姑蘇皓月,可是誰能想到他一改質子身份之後搖身一變成了天楚國國君,如今擺的架子卻是比他父皇都要大了。
皇帝正在氣憤之中,從殿外急急忙忙跑進來一個太監,喊道:“啟稟皇上,天楚國國君入朝來了。”
太監一過來,在中間跳舞助興的舞女也各自退了下去,在場的人都識相的停下手中乾的活,等著皇帝一聲令下。
皇帝眉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見完顏瑾依舊面無表情,似乎對這件事情並無半點看法,也便作罷,說道:“快快有請。”
所有的人都將目光鎖在大殿門口,都要看看天楚國這位曾是東越國質子的新君主如今見了皇帝該是什麼模樣。
迎面而來的人身上帶著十足的戾氣,一頭潑墨長髮高高束起,用一塊紅色血玉簪固定,髮絲隨著風微微起伏,替這人出現的那一刻增多了幾分霸氣。一雙劍眉凌厲,如同眼眸一般充斥著弒殺之氣,嘴角微微掛起一道邪魅的笑,一步一步從殿外踏進來,腳下生風一般,每一步都那麼的雷厲風行。依舊是一身紅袍,盡顯妖豔,只不過衣裳上又繡了貴為九五之尊的龍身,邪魅之中又帶了十足的帝王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