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這份上,白夜點點點頭,再是想說什麼也嚥了下去。
他看著雒妃走出主帳,在宮娥的伺候下施施然往自個的軍帳方向過去。
白夜眸色漸沉,他緊了緊腰間長劍,爾後旋身出帳,轉腳往校場走,容王來此,他非得親自看守著,定讓他不得異動分毫!
白夜做的這些,雒妃自然不曉得,她在軍營中走了圈,還去文書官那邊查了近日的糧草輜重賬目,爾後還對傷殘的袍澤寬慰了番,當她不知不覺將整個營地都走遍了後,已是夜色厚重的戌時整。
首陽看出她不想回帳,約莫不太想面對秦壽,便建議道,“公主,婢子在帳中多加了一張軟榻,今晚上也排了鳴蜩與季夏在帳外守夜。”
雒妃轉頭看著她,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曉得了。”
她這才抬腳朝自個的軍帳去。
帳中,駙馬秦壽鴉發披散,單著雪白的中衣,那中衣鬆鬆垮垮的,露出隱約的玉白胸膛。
他單手撐頭,斜臥在床榻上,長腿伸展,神色慵懶,眉心丹朱色映襯著淺色眉目,在氤氳暈黃的油燈微光下,整個人俊美如仙神,出塵不染紅塵。
雒妃半隻腳踏進來的時候,秦壽正一手執骨瓷酒盞,也不知他哪弄來的酒,正慢悠悠地抿著。
雒妃皺眉,滿鼻子的酒香讓她腦子微微發暈,她目光從他手上的酒盞一話而過,就厲色問道,“軍中禁酗酒!”
秦壽高挑的眼梢一抬,頓一股子寫意到風流不羈的俊色撲面而來,他唇珠沾染了酒液,潤溼光澤,又透出嫩肉色,很是惑人。
雒妃眉頭就皺的更深的,她想也不想,人就往後退。
“花前月下,既是軍營,有月無花,總該有點酒才是樂事。”秦壽一派悠然,他雖面無表情,可就是美若水墨圖,哪裡看哪裡合心閤眼。
雒妃側頭,對身後的宮娥吩咐道,“將駙馬的酒,給本宮丟出去!”
“喏。”鳴蜩與季夏齊齊應聲,撩簾進來,徑直到秦壽麵前,半點沒歉意的道,“駙馬,對不住。”
兩人將案頭的青花酒壺和秦壽手中的骨瓷酒盞一併收了,然後果真扔了出去。
“哎,”秦壽嘆息一聲,他手屈指,輕敲床沿,“那可是五十年的桃花釀,九州離開容州的時候,就只帶了那麼一小壺罷了。”
桃花釀,雒妃是曉得的,上輩子她與他最好的時候,有一年春天,兩人相攜去採桃花苞,還一起接桃花瓣晨露,然後又一起醃漬了封壇,但是兩人還笑談,說要白髮蒼蒼之際再一起動手挖出來共飲。
雒妃有瞬間的恍惚,那罈子的桃花釀,自然沒來得及挖出來,兩人也未曾執手走到白頭。
秦壽將雒妃的神色盡收眼底,煙色鳳眼浮浮沉沉起黑金曜石般的暗芒,他靜默半晌才道,“九州離開容州之際,重新窖了一罈,只是不知公主是否賞臉,來年與九州月下對酌?”
雒妃抿了抿嘴角,她抬腳進來,不曾與他對視一眼,自顧自讓首陽進來,伺候她熟梳洗以及玉屑香泥敷面。
秦壽眼不錯地看著雒妃拾掇,待一應妥當,首陽自發出去,整個軍帳中,唯雒妃與秦壽兩人罷了。
雒妃到床榻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秦壽,冷言冷語的道,“下去榻上,本宮要安寢。”
秦壽坐起身來,鴉色長髮鋪洩滿錦被,在豆綠色的錦面上如幽幽水草,而他就是最勾人心神的水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