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被一個溫熱的手心緊緊地握著,就像是生怕她消失一樣,她心裡一暖,動了動帶著護具的脖子,像個機器人一樣,動作僵硬的轉頭向旁邊看去,面前熟悉的臉讓她眼眶一熱,好半天才啞著嗓子叫了一聲,“姐……”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你真的醒了嗎?”宋清歌喜出望外的看著她,喜悅的眼淚爭先恐後的落下來,她笑了一聲,急忙伸手擦掉了臉上的淚。
宋清語轉了轉眼珠,對著周圍的環境和陳設打量了一番,“我這是……在醫院?”她的聲音有些驚訝,“我沒死嗎?”
宋清歌緊緊的握住她的手,用一種劫後餘生般慶幸的語氣說道:“對,你沒死,但是受了很重的傷。你和時仲年一起掉到了精神病院三樓的戶外平臺上,索性當時是他先掉下來,你砸到了他的身上,有他做墊底,才沒有出事。”
“是嘛……”宋清語垂下眼,喃喃道:“我以為我會死的,我怎麼沒有死呢?”
她已經這個樣子了,死對她來說其實反而是一種解脫,可上天偏偏留了她一條命,現在她也說不上是慶幸還是遺憾。
沉默了好一陣兒,宋清語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了什麼似的,抬頭看著宋清歌問:“那……時仲年還活著嗎?”
宋清歌點點頭,“他還活著,但是肝臟破裂,脊椎骨粉碎性骨折,下半輩子也就只能癱在床上,而且他摔到了腦神經,神志是沒問題的,但是產生了失語症,後半生大概沒辦法說話了。”她說到這兒,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凌厲,哼了一聲道:“不生不死,對他這種人來說,應該是最好的結果了。”
“是嗎……”宋清語低聲呢喃,看不出她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宋清歌言辭激烈的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或許有些過分了。
無論怎樣,時仲年到底是她的親生父親,她這樣說,恐怕宋清語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高興。
可宋清語卻反倒笑了,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你別這個表情看著我,我沒有生氣,只是覺得上天有些不公平。什麼叫禍害遺千年?這就叫禍害遺千年。他害了那麼多人,從八樓摔下來,卻仍然沒能死透,難道老天捨不得讓他死?”
宋清歌握了握她的手,“沒關係,對他來說,死有點太容易了,這樣半死不活的人生,其實比死了更痛苦。”
宋清語也點點頭,她受的傷也不輕,現在其實動一下就是牽一髮動全身的痛,宋清歌見狀立刻伸手按住了她,急切道:“你不要亂動啊,你摔到了脊椎,醫生剛給你做過骨科手術,給你打了三顆鋼釘,你得好好修養才行,不然脊椎增生或者是長歪了,後半生會很痛苦的。”
後半生?
宋清語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她這樣的殘廢,還能有後半生可言嗎?
畢竟快十年沒有見過面了,就算是感情再好的姐妹多少也會有些生疏,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宋清歌依然緊緊握著她的手,看得出來她還是關心宋清語,可是十年的蹉跎已經讓兩人沒有了共同語言,也沒有相似的生活經歷,很難再找到話題。
宋清語的視線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最終落在了她已經鼓得很大的肚子上,怔了怔,“姐,你懷孕了?”
“嗯。”聽她說話,宋清歌終於笑起來,輕輕地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微笑道:“是一對雙胞胎,你要當小姨了呢,能感受得到嗎?”
她現在已經懷孕快八個月了,胎動也很明顯,宋清語的手貼在她的肚子上,過了一會兒,忽然感覺到裡面有什麼東西忽然彈了一下似的,嚇得她條件反射的縮了一下手。
宋清歌見她的反應,不由地微笑起來,眼尾帶著欣慰的光,“你感受到了,對不對?這裡面有兩個新生命,小語,你有沒有覺得很奇妙?”
宋清語抬頭望著她,因為懷孕的原因,她的臉上微微有些嬰兒肥,笑起來的時候大眼睛會彎成好看的月牙形,眼睛都帶著耀眼的流光,滿是對新生命的期待和感嘆,就彷彿她們小時候一起觀察家裡的大金毛生小狗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看到了十五歲時候的宋清歌。
人生真是慘痛啊,有的人在經歷了跌宕起伏之後,依然能像少女一樣單純美好,可有的人卻已經經歷過世間百態,心態蒼涼的就像是一百歲的世界老人,再難喚起希望。
宋清語強行扯了扯嘴角,輕輕點了點頭道:“嗯,感受到了,很奇妙。”
宋清歌有些羞澀卻又驕傲的笑了笑,握著她的手道:“你要趕緊好起來啊,等你好了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戰祁已經在韓國為你聯絡了整容醫生,等你好一些了,就帶你去韓國做植皮整容手術,你還會和以前一樣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