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聽到起居間外傳來了低聲的詢問:“可給姑娘上了茶水點心?”
“姑娘喜歡的玫瑰花茶早就泡好了,幹層糕也是看好了點剛出鍋的,不過姑娘似乎胃口不大好,只用了半塊點心。”
葉傾眉頭皺起,隨即又舒展開來,皇宮裡就是這樣,成日裡一堆宮女內侍圍著,連一天出幾次恭都知道,就甭想有什麼秘密了!
接著屋子的簾子被人從外開啟,一個穿著素縷淡藍長裙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已經有了些年紀,淡峨眉,細長眼,鼻樑高挺,膚色白皙,卻是那端硯夢寐以求的模樣,五官這般組合下來,果然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葉傾卻驚的險些打翻手邊的茶盞,白露的名字幾乎脫口而出。
葉傾做了三十年的皇后,又做了七八年的太后,身邊的女官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這些女官大都以二十四節氣為名,葉傾慣用的不過三四個,穀雨,芒種,白露,霜降。
女官們到了二十四五,葉傾就問過她們,或是嫁人,或是分到其他宮中當個管事嬤嬤,再提拔新的女官上來。
新提的女官無論原來叫什麼,都會被改成二十四節氣裡的名字,不然每隔幾年就要去記一批新人的名字,實在麻煩。
眼前的這位白露,就是最後一任跟在葉傾身邊的女官,也是開玩笑被她喚作白娘娘的那位,伺候的頗為精心,吩咐她辦的事情也無一不妥當,深得葉傾歡心。
掐指算來,這位白娘娘應是已經過了四十,只是保養得宜,看過去不過三十許人,和葉傾最後一次見她,變化不大,所以葉傾才會一眼認出。
從最初見到白露的驚愕中恢復過來,葉傾打從入宮以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當年她用過的女官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白露更是其中翹楚,對宮中的規矩,還有見不得人的陰私事兒,都瞭解的一清二楚。
有白露照看,葉歡歌在宮裡怎地也不會混的太差。
今非昔比,葉傾自然知道白露這般高等女官在宮中的地位,當下她站起來招呼道:“怎勞煩姑姑親自過來了,娘娘可起了麼?”
白露嘴角挑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客氣的道:“娘娘近來睡眠不大好,難得今日睡的香,我就囑咐她們不要叫娘娘起床,怕是姑娘還要多等一會兒了。”
葉傾愣了下,下意識的就往驚惶失眠心悸的方向想去了,也怨不得她想多,在這處處是陷阱裡的皇宮,一切皆有可能。
當下葉傾著急的問道:“娘娘可是身體欠安,可是喚了太醫?”
白露驚訝的看了她一眼,解釋道:“請了,太醫說只是有些思慮過多,將養將養就好了。”
葉傾懸著的心微微放下,白露又陪著她坐了會,勸著她吃了些茶水點心,就有小宮女跑來叫她,“白姑姑,娘娘已經起身了,您去看看吧!”
白露對葉傾點頭笑道:“姑娘且先坐會,我去伺候了娘娘洗漱,姑娘再拜見娘娘。”
葉傾忙站起身,笑道:“姑姑快去忙,我候著就是了。”
看著白露遠去的身影,葉傾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收了起來。
若是不熟的人在此,看到白露一番表現,自會贊她一聲禮貌周到,可葉傾和她多年相處,對她知之甚深,卻立刻覺出白露變化頗大來。
就拿她面前的茶水點心來說,茶水她只略沾了唇就不肯碰了,點心也掰碎了,白露勸的殷勤她才小小的吃上一口。
若是昔日的白露,怕是早就看出她不喜歡這茶水點心,定然會不動聲色的叫來人,重新換上一種茶點。
可白露今日非但沒看出來,反倒不住殷勤的勸她享用茶點,若白露是主人她是客人,倒也無話可說,可若是作為宮中女官,白露現在的表現,那就是不及格了。
這樣的女官在一宮主位身邊,還被依賴為左膀右臂,葉傾隱隱覺得,也許白露在姑姑葉歡歌身邊,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相得益彰。
原本並不迫切的心情一下急切起來,葉傾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一見葉家的這位葉貴妃,自己名義上的嫡親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