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青望著他,目帶疑惑。他扶住她的身子,雙眼熱忱真摯,“婉青你相信我,我對你是一心一意的,怎麼可能在外面有女人。”他嘆息一口,“好吧,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告訴你了。其實鹿車居里住的不是旁人,她叫許平嫣。”
徐婉青更加迷惑不解。
沈大少道:“我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梅角鎮許家嗎?當年他們一家為救二弟慘遭滅門,幸好老天有眼,許家小姐竟活了下來,前些日子我才得知真相。她就是桃嫣。”
徐婉青目色波動,也覺驚愕。
“你說命運還真是喜歡作弄人,當年我二弟害了她一家性命,如今她又害的我二弟丟了性命。”
徐婉青震驚不已。沈大少輕輕抱住她安撫著,好像也在安撫著自己的傷痛,“鈺痕死了,為了救她,死在了董國生的手裡。她如今懷著沈家的孩子,將要生產,醫生說會有母子不保的可能性,只能安心養著,我害怕她受刺激,就瞞著她二弟的死訊。誰知竟被有心人利用了。”
徐婉青一時不知該喜該悲,只覺得嗓間疼堵,胸腔壓石,啞聲放哭起來,也無半分消散。原來她才是罪魁禍首,竟是她胡亂猜忌,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害死了自己叔叔存於世間的唯一苗裔。
天明,飄著牛毛斜雨。
肩挎長槍的衛兵已在南街拉起了警戒線,戍守其間。三三兩兩早起的百姓聚在一起觀望,指指搠搠。臺上二十七名犯人手腳被綁,頭罩麻布,錯落跪著,每位身旁都立著行刑衛兵,長槍齊刷刷上膛,對向腦門。
李庸走到中央,高聲道:“這二十七名犯事者乃清遠鎮各地流寇鄉混,平日燒殺搶掠,姦淫婦女,無惡不作,現將處決。”
說著環視四周,手揚起。百姓們躲的躲,閃的閃,紛紛捂緊了雙耳。手揮落的一瞬間,意料之中的槍聲卻沒有出現,人們恍然發覺幾個黑影撲天跳來,穿梭如魅,接著士兵們就紛紛倒地,脖間鮮紅一抹,赫然入目。
眼見那黑影飄飄停在了臺間,百姓們吼叫著,四散而逃。
這時蟄伏於四周的精銳軍四下出動,將刑臺團團圍住,一時場面膠凝。
沈大少勾起一笑,自二樓處推開窗子,望著已是困獸難逃的黑袍人,冷笑道:“你這次插翅也難飛。”並命令李庸上前,“揭下他的面具,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人還是鬼!”
李庸欲上前,可心裡也只打鼓,忽而人影幢幢外傳出一聲清朗冷冽的聲音,破空而來,“他是人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世上有些人還不如鬼。”
沈大少忽覺這聲音十分耳熟,一時也想不起來,只投眼下望,見漫天疏雨中一人緩步而行,穿素白長袍。待看清他的臉後,沈大少心中猛跳,咚咚敲在耳邊,幾乎難以收住。
衛兵們自動闢出一條窄道,他面容清淡,在一柄柄長槍中泰然走過,皮鞋踏上臺階,雨花濺動,勾溼他長袍的邊角。他眼角眉梢也不時有凝結的雨滴滑落,看著活生生的,又說不出的死沉沉。
他看著李庸。李庸眼神抖動個不停,“二......二少爺,你......”
他淺笑道:“我沒死。”
李庸下意識的望向樓上憑欄而立的沈大少,沈大少面青透白,遲遲不應。
沈鈺痕抬頭道:“大哥,你,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沈大少這才回神,表情幾變,只剩靜笑諱深,如一張面具,“二弟上來吧。”
沈鈺痕拍了拍黑袍人的肩,走入門內。
廂房內,平嫣躺倒榻上,腹間疼痛如攪,登時汗流浹背。檀兒在一旁手足無措,只拽緊了聶彩蝶,“怎麼辦?小姐要生了,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聶彩蝶也無甚經驗,慌亂不下於檀兒,兩人舉足艱難。平嫣強自抽出一口氣,“去燒熱水,準備一把剪刀......”
檀兒點頭不止,忙飛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