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夢都希望將這世間的萬丈錦繡都填進她的眼睛裡去,好讓她能時刻歡喜。
她一歡喜,眼睛裡都漲滿了溶溶的清輝,彎彎的一潭月光水,兌了酒,他不飲自醉,比她更歡喜。
他真是捨不得看那雙眼睛流露出此刻這樣的神情,麻木,悲愴,恐懼。
“你可聽過一個叫蝶刃的組織?”
平嫣有些茫然的搖搖頭。
白衡蹲下身子,拿帕子溼了水,細細擦拭她的雙腳,“旁的我也知道的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師父是蝶刃組織的一員,還存在著一個蝶火組織。這兩個組織有些年頭了,據說是前清一些有志之士意識到了天地大變,唯恐國土被外國蠻夷踐踏,特招募能人異士挽救危亡,這便是蝶火蝶刃兩個組織的來源吧。”
蝶火?
平嫣忽然想起在山下別墅的密林外綁架沈鈺痕的那些人,猶記得那個領頭人叫劉牧雲,是北平財政總長慕昇的心腹秘書,他的手臂上,確實紋了個烈火翩翩的蝶翅。
一個硬漢男子的身上紋繡這樣花裡胡哨的圖案,本就可疑,可也僅限於可疑了。
蝶刃?
如果說劉牧雲是蝶火組織的成員,那麼蝶火組織效忠的便是北平慕家,那師父呢,他效忠的又是誰?
這件事,怕是隻能從沈大少的嘴裡撬出來。
之前師父同沈大少並無交集,青銅盒子便是一個橋樑,促成了師父與沈大少的交易。這樣一來,便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她的身世秘密說不定就是師父說與沈大少聽的。
而她的所有猜測都勢必要透過沈大少來證實。
但她更清楚的知道,這些問題,沈大少是不會用真話來回答她的。
她越是知道的多,對沈大少,對師父而言,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以為被世事千錘百煉的性情,能足夠強大,卻還是鬆鬆垮垮一盤散沙。她如願以償知道了師父的身份,身心卻比之前繃得更緊了些,原來撥開一層雲霧後,視線外還是白濛濛的一片,不知裹了幾層。
可她卻沒有什麼心力去走到迷霧中間去了。
她只能選擇蠢笨安生的活著,不靠近真相,便不靠近殺戮。
月影偏移,平嫣靜默了許久,怔怔的,才回來一絲人氣。可她的聲音還是冷冰冰的,飄渺著,似從陰寒的泥土層裡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