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我對你只有同門之誼,兄妹之情。”
“那又怎麼樣,我們風風雨雨走過了這麼多年,互愛相攜,難道還比不上一個董長臨?”他目光突然變得陰狠暴戾,怒瞪著平嫣,“你愛上別的男人,還懷了別人的孩子,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不過你總要給我留下些什麼,你的下半生一定得是我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執拗,她也知道勸解無用,以前只想著對這段感情裝傻充愣,得過且過,現在更是沒什麼好辦法。
執念是最可貴,也是最可怕的東西。
“聽說明天是沈家二少爺結婚的大好日子,轟動了整個青州,我想去看看。”她道,面容恬淡,彷彿在閱讀一張事不關已的報紙,無謂悲喜。
......
晚間,月涼如霜,月色如水,如剝落的銀屑,賞月的人都不經意間白了頭髮。
平嫣站在荒草悽悽的空地上,舉頭望月,月白綢緞的襖裙也如一片錯落人家的月光,讓人覺得忽遠忽近。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彷彿是裡面沒什麼東西了。
白衡遠遠站在她身後,遠遠看著,一動不動,如一棵立定千年的樹,那月色鋪在他身上,卻一點也不冷清,就像紅籮炭燒剩下的灰,銀白裡透著紅紅的炙熱,一如他的表情。
人看著月的陰晴圓缺,月曆盡人的悲歡離合。
因為青州俞州相距甚遠,所以兩方決定現在青州辦一場新式婚禮,宴請林家賓客,等到來年初春再到俞州封城另辦一場。於是前幾天沈鈺痕的父母及一些親眷已趕來青州,安置妥當。
今夜沈鈺痕喝得爛醉,扶都扶不起來。起初沈威還以為兒子這是人逢喜事不自勝,這才在飯桌上侃侃而談多喝了幾杯,可眼見他喝的嘔吐噁心還笑著要繼續下去,便曉得這其中另有隱情。
是以他找了託詞,匆忙將沈鈺痕從林恆父女的眼皮子底下拉了出來,就看到現在這這副大笑不止反而淚流滿面的樣子。
“父親,我好高興啊,到明天我就要結婚了,以後再也不是孤獨一人了。”他大大咧開嘴,高高低低的笑著,如淒厲發瘋的夜梟,眼睛裡有淚光。
沈威一怔,一直擰在心裡這麼多年的疙瘩又隱隱作痛。
是啊,他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送去國外,不聞不問,一晃就是八年。
他為了自己的良心安在,就選擇對他視而不見。
彷彿只要是他遠遠的走了,就會帶走許府那麼多條無辜的殺孽,就會帶走自己深深的負罪懺悔。
其實當年他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這一切哪裡又能怨得了他?不過是天意弄人,不過是自己難以面對許家一門的慘狀。
“鈺痕,為父對不起你。”
沈鈺痕彷彿沒聽到,只依稀拿眼風瞟了他一眼,飛快的掠過,像只受驚的蜻蜓,只是下一秒眼裡又紅了些。
他抬起頭,望著月亮,長久的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