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走過來,一步又一步,默默不言,視線如一團死水,筆直的射向平嫣。
平嫣暗暗退步,卻被他一把攥上手腕,力度之大,繃得她血管欲裂。他狠狠捉住平嫣的下頜,蹙眉盯進她的眼睛深處,得寸進尺的丈量,“沈鈺痕呢?”
他強控暴躁,額間脹開的青筋還是根根分明,又加重指尖力氣,“你們是要在青州攪翻天麼?”
這麼快就瞞不住了。
只是她不確定瞞不住的究竟是青運幫那一場血戰,還是沈鈺痕的那些秘密。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無話可說。反正這些天各大報社都已經將青運幫血戰一事真真假假,分解得淋漓盡致。其中的內容,沈大少該自會取捨。
“幾天前二少爺不見了,我也正在找他。若是大少能找到的話,那就再好不過。”平嫣淡淡道。
此時青運幫的一處地牢裡。
陰暗潮溼的四壁上黴苔滋生,中央有一塊掏挖的渠池,水色黑黃,惡臭充盈。水裡立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瘦影,水深及頸,手臂粗的鐵鏈自四面八方懸吊著,死死綁在那人身上各個部位。
她一動不動,似乎早已是一具死屍,風乾在不見天日的地牢棺材裡。
一團橘黃微光明滅,緩緩探進來。
有急促的呼喚高高低低的傳來,那聲音憤慨而悲傷,像是誰用刀一根根斬斷琴絃,乍破乍迸。她渾身顫抖,像只卑微的螻蟻,四處躲藏,儘量把自己縮成不可見的一粒。
隨著她的動作,鐵鏈子互相碰撞,擦出生硬的音符,脆且鏗冷,刺颳著空氣。突然間她停止了掙扎,像個被扎破的麵人,肉骨盡剔,軟塌塌的沒了氣,彷彿只剩一張軟綿綿不堪支撐的人皮。
她無處可躲啊。
想必他滿眼裡都是她這副不人不鬼的可怖骯髒樣子。
而那如許光鮮怒放的日子裡,她都從未完完全全,飽滿無缺的佔據過他的目光,俘獲過他的心。
除了此時。
從風華萬千到碾落成泥。他沒有駐足觀賞過她盛放的模樣,到頭來卻是親眼見證了她極盡卑微又面目醜陋的凋零。
她寧願死了,千刀萬剮,也不願意此情此景他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銘記她百拙千醜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