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跟我賭氣嗎?還在生我那日的氣?你給我的懲罰未免太重了。我縱然果真有錯,你也不應該這樣殘忍。”
“不是賭氣,我也沒有生你的氣,我是在平心靜氣地跟你說話。”
“諾兒,告訴我,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麼?是誰在逼你離開我?那個擄走你的男人是誰?”
寂靜的夜裡,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兩人的心隔著薄薄的衣衫一起跳動,一樣的急促,猶如擂鼓。
“跟你沒有關係。”諾雅的聲音出奇地冷。
“呵呵,”百里九一聲愉悅的低笑,用額頭抵著她的前額:“林諾雅,原本我很難過,心就像被你撕成一塊一塊的碎片似的,但是現在,擁著你,嘗過你唇上的血腥和酸澀的眼淚,我知道,你心裡有我,你同我一樣難過,我們誰比誰的痛也不會少一分。諾兒,你有苦衷是不是?不要騙我,天大的事情還有我在。”
諾雅止住眼中的淚意,冷笑一聲道:“百里九,怎麼你這自作多情的毛病總是不改,難道直到現在,你還看不出來嗎?我質問你的事情都只不過是個離開你的藉口而已,我根本就不會在乎你給我什麼答案。我只是喜歡上了楚卿塵,從一開始就喜歡,就這樣簡單。”
“他哪裡有我好?我的諾兒又不傻,怎麼會喜歡他?”百里九一聲輕笑,佯作輕鬆。
諾雅推拒開他,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他哪裡都比你好啊,百里九,我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一個選擇你的理由。”
“你想要理由?諾雅,那我給你一個。他楚卿塵縱然千好萬好,都不及我對你一成好。他身上擔負的東西太多,根本就無法全心全力地給你一世歡喜。他要做舉世無雙的出塵公子,他害怕自己聲名狼藉,害怕失去自己在民間的威望,患得患失,所以壓根無法突破自己心裡那層枷鎖,縱然是喜歡你,他也不敢說出口。
我百里九身邊縱然是奼紫嫣紅開遍,但我滿心滿眼都是你,再也容不下其他。而他,哪怕全天下只剩下你一個女子,他也不能全心愛你,他的心太大!而女人,也不過只是附屬品而已。”百里九一改嬉笑,從未有過的一本正經和凝重。
“哈哈,簡直太可笑,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將自己的濫情說得這樣清新脫俗。你不覺得,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諷刺嗎?你非要讓我一句句反駁得你體無完膚嗎?百里九,我厭倦了你,不想和你一起,你給不了我安寧的生活。所以,我選擇了離開。你這樣窮追不捨有什麼意義?”
“有什麼意義?意義在於,只要能看到你,聽到你說話,我就覺得心裡舒服,縱然是你用針將我的心刺得鮮血淋漓,林諾雅,我也覺得痛快,就是這樣簡單,我不會離開你半步!”百里九苦笑一聲道。
諾雅徑直走到桌前,顫抖著手摸索著點燃了桌上的紅燭,映照出她略顯蒼白的臉。桌上有筆有墨,她將宣紙鋪展,捉起桌上毛筆,沉吟片刻,沉腕落筆,寥寥幾字,一狠心遞給百里九。
百里九接在手裡,不過只是瞟了一眼,就憤怒地撕個粉碎!低聲咆哮!
“和離書?林諾雅,你在玩真的?誰給你的膽子,誰給你的權利?你竟然想要休了我?我記得自己曾經告訴過你,永遠都不可能,想也別想!你就算是死,那也是我百里府的人,與我生不同衾死同穴!”
一揚手,碎紙洋洋灑灑飄了滿室。
“你這又是何苦?”林諾雅一臉的平靜,絲毫不為他的話動容:“百里九,我只是一個青樓裡出來的女人,趨炎附勢,攀龍附鳳,那是人之常情。如今,我知道了二皇子的一片心意,他願意為我獨寵一世絕不她娶,我何樂而不為?我為什麼要守在將軍府,忍受那樣多的委屈,被你欺負?”
百里九一拳擊在桌子上:“我說過,給我時間,我會給你一個解釋。”
諾雅已經轉過身去,看也不看他一眼,似乎滿是厭棄:“百里九,我需要的不是解釋,每次在我受盡委屈之後,你才過來跟我解釋,你有怎樣的苦衷,將我騙得團團轉,一次次釋懷與原諒。有什麼用?我需要的是,給我遮風擋雨的肩膀,一個縱然淚落如雨,血灑遍地,也捨不得讓我淋溼分毫的男人!”
諾雅一聲聲的指控徹底摧毀了百里九心裡剛剛升騰起來的一點希望,他望著諾雅倔強而單薄的背影,伸出手,想去碰觸,才發現有些遠,遙不可及。
“女人,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諾雅努力讓自己的笑聲更爽朗一些,更輕鬆一點:“實話比較傷人,也很殘酷,九爺節哀順變。”
“嘩啦”一聲,百里九手下的桌子支離破碎,散落一地,硯臺筆墨滾落下來,墨汁濺得到處都是。
諾雅身子微不可見地顫了一顫,仍舊狠心不回頭,只盯著燭光下他被拉長的影子,猶如紙片一般,隨著燭火的搖曳,飄搖無依,看起來悽苦伶仃,滿是頹廢與憔悴。
他瘦了,瘦了好多。
“女人,你贏了。”百里九苦笑道:“來的時候,我告誡過自己,你一定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所以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留下來,陪在你身邊。可是現在,我承受不住了,繼續被你踐踏下去,我這顆心怕是再也活不過來,死透了。我回去休養生息,若是還能喘氣,我再回來。若是從此徹底心死的話,就聽天由命吧。”
諾雅輕輕地“嗯”了一聲,滿是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