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雅將幾張銀票盡數塞進懷裡,銀子也全部沒收,方才站起身來,環顧房間一週,從一旁取過筆墨紙硯,鋪在案几之上,略一沉吟,龍飛鳳舞幾個大字“賣身抵債”。
看他在地上猶自睡得香甜,心生不忍,取過一床薄毯,給他嚴嚴實實地裹了。
諾雅早就賄賂元寶打聽清楚,這畫舫子時閉門以後,就會駛離岸邊,到湖中心過夜,第二日太陽昇起的時候再回來。若是中途離開,就必須找老鴇討要一艘小船相送。
如此說來,只要老鴇沒有察覺她的離開,一夜相安無事,那麼,自己就有多半夜的時間逃離這裡。
諾雅估算時辰,已經不早,再耽擱下去,城門怕是就要關閉禁嚴。事不宜遲,她必須要趕緊離開這裡撤退。
將軍府太危險,這個男人更危險,林諾雅怕了,所以她選擇了最沒有出息的落荒而逃。
否則,兩三日之後的板子就算挺過去,以後也絕對沒有自己的好日子過。
桔梗那裡,她已經想好了,百里府並沒有她的賣身契,不會限制她的自由。自己這樣偷偷地溜走,也不會連累她受罰。若是願意留在將軍府,就留下,也算是生活有個著落,若是想出來,諾雅也給她留了足夠的銀兩。
畫舫裡,正是絲竹管絃交鳴,衣香鬢影,酒戰正酣之時,諾雅低垂了頭,袖子掩住半張臉,溜著牆根向外走。提心吊膽地出了畫舫,撒開丫子就跑,唯恐百里九清醒過來,找自己麻煩。
剛剛步出畫舫,上了岸,就聽到閉城的鐘鼓聲響起,離城門關閉僅餘半刻鐘的時間。
一旦城門落鎖,想要出城不易,若是留在城中,明天這隻狐狸惱羞成怒,一旦帶兵四處搜查,無異於甕中捉鱉。
還好,諾雅早有準備,換好衣服以後,就順手牽羊將那塊通關令牌藏在袖子裡,或許會派上用途。
唯一失策的是,今天竟然沒有騎馬出來,即便出城,腳程那樣慢,只怕也會被百里九捉個正著。
她掃視一圈,畫舫外倒是有不少車馬候著,車伕都蜷縮著身子,偎在車前,懷裡抱著鞭子,或閒聊,或閉目打盹。
諾雅有心順手牽羊,偷一匹馬,又恐節外生枝,逃脫不掉。四處尋摸片刻,見一旁樹林邊不起眼的角落處拴著一輛馬車,碰巧車伕搖搖晃晃地從車上下來,嘴裡哼著小曲,一邊解褲帶,一邊醉醺醺地向著樹林深處行去。應是飲了小酒,去林子裡方便。
機不可失,諾雅擔心誤了出城時辰,不假思索地上前,解開馬韁,一拍馬臀,向著臨近城門處撒蹄狂奔。
遠遠地聽到身後有人急喝,也不予理會,只快馬加鞭,使了最大氣力,路上有零散夜歸行人紛紛躲避。
心急如焚一路飛馳,遠遠望見城門上高懸的兩個氣死風燈,在蕭瑟的寒風裡左右飄搖,添了幾點淒冷。
她的心一沉,遠眺過去,果然見兩扇城門正在緩緩關閉,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她猶自不死心,焦急叫嚷:“手下留情,我要出城!”
城樓上有人站崗,持矛來回走動。這時入夜不深,士兵眼力還好,立刻高度警惕地衝著諾雅低喝一聲:“什麼人?”
城門樓裡就立即有人從黑影裡竄出來,擋住了諾雅去路:“做什麼的?”
諾雅趕緊勒馬,壯壯膽子:“出城尋醫!”
士兵極為不耐地向諾雅晃動手裡長矛:“城門已關,明日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