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就大汗淋漓。不能自已。
“老爺。”柳如是端著一壺酒走了過來,說道:“還在為清軍憂心嗎?”
柳如是身上有一種氣質,這種氣質,可以稱之為知性。是一種,只要再她身邊,就能平靜下來的氣氛。
“如是。”錢謙益說道:“我該如何是好?”
柳如是坐在錢謙益身邊,看上去就好像是祖孫一般,說道:“就看老爺想要什麼?”
“是想要千秋令名,還是榮華富貴。”
“陛下雖有種種不是,但對老爺卻談不上薄。北伐之敗後,彼輩所為,我本就看不慣,只是局勢如此,老爺不得不順勢而為,但而今局面,南京決不可守。禍在蕭牆之內,兩方仇怨已深,從來沒有不同心協力,而城可守者,不過遲早而已。”
“一失足已經不堪,豈可再有。”
“老爺無須以兒女為念,妾都做好安排了。只希望老爺以清名為重。”
錢謙益用手杖重重的敲在地面之上,說道:“是啊,已然不堪,豈可在乎?”
柳如是看錢謙益動了手杖,心中微微一嘆,知道錢謙益又想到一件往事了。錢謙益身邊一直有一根手杖,上面他親手刻了一行字:“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這一句出自論語,乃是錢謙益借物喻人,來抒發自己的胸懷。
只是他投降曹營之後,有無名氏送上來另一根手杖,與錢謙益的手杖一模一樣,上面刻著一句話:“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這一句話也是出於論語。
對錢謙益的行為進行了辛辣的諷刺。
錢謙益知道,這一件事情,是當初老友所為,卻不知道是誰。
這一件事情,讓錢謙益很長時間不用手杖,不過錢謙益年紀畢竟大了,又身居要職,公務繁忙,後來不得不又用上了,但是再也沒有用上面兩根手杖。再也沒有在手杖之上刻過一個字。
但是柳如是卻知道,錢謙益手杖之上,再也沒有一個字。但是這兩行字,卻刻在他的心裡了。
儒家或許有這樣那樣不好的,但是從小讀下來,很少有人不介意“羞恥”兩字。錢謙益要真是大奸大惡,有唾面自感之能,反而好一點,偏偏錢謙益文人方面性格,遠遠勝過政治家,秉性又不剛強。
如何能將這些事情當成無物。
柳如是說道:“請老爺放心,如果事有不成,妾身當與老爺同赴黃泉。”
錢謙益嘆息一聲說道:“此生能與如是相伴,老夫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