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龍之死,是他心中永遠過不去的檻。從那之後,他渴望建功立業的心思壓倒了所有。他之所以如此,就是將來能在地下見陳子龍的時候,用這些攻擊告訴他,自己沒錯而已。
只是對錯有時候是自由心證的東西,一個人有沒有錯,別人說了不算,只有自己才知道。
故而許都是夏軍之中在戰場之上最冷酷的將領,縱然眼前計程車卒,都是金華子弟,與他同鄉,甚至同裡同村。短短一刻鐘之內,死傷如此之多。許都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他只是冷冷的思考,而今的局面。
攻城之時,什麼時候最容易破城,並不是蓄謀以久,準備齊全總攻的時候,而是第一波進攻的時候。
在很多時候,第一波進攻的時候,城中士卒百姓,都沒有進入狀態,在應對的時候難免驚慌失措,容易犯錯。這是最容易攻下城池的時候。一旦第一波攻城不克。
城中士卒百姓對守城就有了經驗,而且也養成了信心。
對守城的信心,因為他們已經有過第一次成功的經驗了。
故而今日,許都存了畢其功於一役的想法,因為他有些著急了,金華之戰曠日持久,就連許都自己對許嘉應也沒有多少信心了。金華城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一個月,十天,三天,還是一天?
這種擔心迫使他,不得不用非常手段。
他知道,如果今日攻城不克,再想攻下來,最少在三日之後了。
而三日,不過三個太陽起落,很可能就是金華城最後的期限了。所以這個時候,最理智的辦法,並不是考慮傷亡的時候,這裡每多死一個人,或許金華城之中就少死十個人。
很多時候,理智就是這麼殘酷。
故而許都非但不想收兵的事情,反而將身邊計程車卒,有一個是一個,幾乎全部派上了戰場。
這並非最優選項。因為戰場範圍是有限的,而今夏軍進攻的,僅僅是衢州南邊城牆,這段城牆有千步左右,中間有一道城門。名叫禮賢門,還有一側門,叫做小南門。
但是總體來說,戰場面積不大。
金華軍三個營砸進去,已經有一些擁擠了。
而許都將其他各部再進入戰場,一時間戰場之上有一些人滿為患。
人多了,傷亡也就大了,幾乎上面砸下一塊磚頭,就沒有失手的可能。
不過,許都的用意卻不在此處。
對於打仗來說,傷亡很重要,戰損比也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卻是勇氣本身。許都用最最明確的行動,表明一個態度,他抬起頭來,看著人頭洶湧的衢州城頭之上,一面“郝”字大旗所在之處。
他對守城的郝尚久並不瞭解。此刻他隔空向郝尚久問一句,“我敢將全軍死磕在衢州城下,你敢死守嗎?”
戰爭很多時候,是意志的碰撞。就應在此處。
郝尚久此刻臉色蒼白,牙齒微微顫抖。
打到了這個時候,總體來說,郝尚久守城很順利,雖然夏軍有數次登城,但都被打了下去。在攻城器械比較缺乏的情況之下,夏軍傷亡相當慘重。但是郝尚久卻怕了。
不僅僅是郝尚久怕了。連他麾下計程車卒,還有一些徵召的民夫也怕了。
下面計程車卒死傷慘重,依然面不改色。好像死的人不是自己的戰友或者同伴一樣,就好像是陌生人一樣。這種冷酷的樣子,讓他心寒,讓他忍不住想一件事情。
“這城能守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