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凡是從底層爬上來的將軍,都有身先士卒的習慣,張獻忠從一衙役,爬到今天的位置之上,也是從一小卒生生的殺了出來,尤其是張獻忠意思到這一戰重要之極,他心懷忐忑。最能讓他平靜下來的事情,並不是別的,就是戰前視察,聞到戰場的那一種殺氣,他反而平靜下來了。
又是一日清晨。
薄薄的晨霧,猶如一層面紗一樣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這種似有似無的朦朧感,在詩人的眼睛之中,或許有詩意。但是在張獻忠的眼睛之中,卻有隱隱約約的殺機隱藏。
這種能見度不高的情況之下,很容易被人突擊的。
孫可望也有些擔心,對張獻忠說道:“義父,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危險了。”
張獻忠冷笑一聲說道:“我還沒死的。有我們這些人在,即便是清軍白甲兵在,也不懼他們。”
雙方主力雖然還沒有交鋒,但是斥候之間的廝殺,已經非常的慘烈了。以大西軍與清軍之間的距離,隱隱約約能分為三大部分,一部分在大西軍的控制之下,一部分在清軍的控制之下,而中間的一部分卻是誰也控制不住,正是雙方廝殺最烈的地方。
而且這樣的劃分其實也沒有什麼標準,而且隨著清軍與大西軍之間的距離急速拉近,這樣的控制區域也在急速的變化之中。
張獻忠現在的位置,就極其靠西北。孫可望並不能保證現在這個地方是安全的。
孫可望正想再勸,李定國忽然說道:“義父不對。”
李定國聲音一出,所有人都靜了下來,雖然在薄霧之中視線不能及遠,但是聲音卻遠遠的傳來,不是別的聲音。而是馬蹄聲。清脆的馬蹄聲,正是馬蹄鐵敲擊在石頭之上。
“是敵人。”不用誰說,這些跟在張獻忠身邊的親衛,都是身經百戰的好手。本能的翻出兵器,拔刀的拔刀,上弓弦的上弓弦。
這邊的動靜雖然小,但是依然傳到了薄霧對面。
鰲拜也帶著幾十個人,作為大軍的先鋒。他豎起耳朵,雖然沒有聽到什麼聲音,但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輕輕的豎起手來,身側計程車卒一個個屏住呼吸,抽刀搭箭。凝神以待。
一陣風吃過來,將這一層淡淡的薄霧從中間颳了一層,雖然彼此之間的視線還不是很清晰,但是彼此已經能看見對方的身影了。
雙方相隔數十步之遠,而這數十步之中有一條小溪蜿蜒而過,這一條小溪不知道從何處而來,也無暇知道他往何處而去。只聽人說這溪水名為太陽溪。在冉冉的流水之下,兩聲暴喝道:“殺。”
咻咻的亂箭飛舞。雙方士卒紛紛放箭。
這箭雨看上去淅淅瀝瀝,很是凌亂,但是不管是張獻忠帶的衛士,還是鰲拜所帶的甲士,都是幾萬大軍之中挑出來的勇士,如果距離遠一些,準頭就不好說了,但是相隔數十步,簡直箭無虛發。雙方立即有不知道多少士卒落馬。
卻聽李定國大喝一聲道:“義父。”
卻是張獻忠反應不及,被一箭射中了,正在胸膛之上。大西軍所有人都不由大駭,李定國說道:“大哥,保護義父回去,主持大軍,我斷後。”
孫可望見狀,也知道不是客氣的時候。二話不說,將簇擁著張獻忠撤了回去。只有李定國與數名親衛在後面斷後。
鰲拜不知道對面的人是何許人也,但是一看這麼多人看中其中受傷的那一個人,就知道是一個大人物。立即感到了機會,大喝一聲,縱馬踏溪而過,追了上去。
李定國帶著四五名衛士,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幾十個人在這一條小溪之中刀刀見血的廝殺起來。
這小溪雖然不窄,但卻不深,最深之處,不過漫過小腿而已。只是溪水下面的汙泥,很影響馬力。但是即便如此,李定國交手數個回合就落入下風之中了。
說起來,李定國號稱猛將,但是鰲拜也不是庸手。兩人打起來談不上誰上誰下,但卻不是一時之間能分出勝負的。而李定國吃虧在他身邊護衛太少了。
戰場之上縱然真正有猛將撞在一起了,拼的更多是親衛的能力,而並非猛將本身的戰力。畢竟歷史或許有以一敵百之人,但絕對沒有以一敵千,一擊之下千軍辟易的猛將。
沒有身邊親衛的護衛,李定國孤軍奮戰。在鰲拜的牽制之下,一時間岌岌可危。
“咻咻。”一陣亂箭射過來,只見太陽溪南側忽然出見數百人馬,步騎皆有。卻李定國親信部下吳三省來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