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神色落寞的雲老，宇文羲的眼神有些複雜，他知道老人是矛盾的。但站在自己的角度，他始終無法對當年的事情釋懷。畢竟，那是他的父親。
“這些年我一直在問自己，當年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雲老轉過身來，看著宇文羲說道。“這個問題，我在心裡糾結了十多年，一直沒有得到答案。”
“其實當年，你父親完全可以不必離開東元學宮的。只要他低頭認錯，哪怕只是一個姿態，郡守府那邊也會將風家壓下來。畢竟，風火沒有死。”雲老繼續說道。
“不過你父親不肯，他寧可去闖靈人巷，也絕不向風家和郡守府低頭。事後，在他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問過他，後悔嗎？”
雲老走到宇文羲的身前，手掌輕輕的按落在後者的肩頭上，緩緩的說道：“孩子，如果是你的話，你會後悔嗎？或者說，你會如何選擇？”
宇文羲抬頭，目光直視著雲老，旋即神色凝重的說道：“如果是我的話，我的選擇會和父親一樣，而且，不後悔。”
“為什麼？”雲老深深的看入宇文羲眼內，問道。
“臨來之時，老爹只告訴了我和七夜一句話。在東元學宮中，無論遇見什麼事，一切只求問心無愧，念頭通達即可。守住本心，方為正道。”宇文羲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
當他話音落下的一瞬，他明顯感覺到雲老按落在自己肩頭上的手掌，陡然下沉了一霎，旋即恢復如常。
“對於這句話，你如何理解？”老人收回手掌，轉過身去，讓宇文羲無法看見他此刻臉龐上的表情。
宇文羲掠做沉吟，然後可開口說道：“武者修行，本就為逆天行事。世間之事，沒有絕對的是非對錯，全看各人立場。然而，只要是自己心中所認為的事情是對的，那麼便要堅持下去。”
“修行修心，如果連自己堅持的原則，意念都無法堅守，那麼就算苦修百年，最後依舊逃不過一杯黃土。”
“我十五歲才開始修行，時至今日雖然只有短短不到兩年，但是所經歷之事，我相信絕不會比任何人少，甚至更加危險。我能夠堅持下來，走到今天的地步，或許在別人眼中，乃是天賦妖孽。然而我自己清楚，我經歷過數次生死危機，能夠順利過關固然有著運氣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為我自己的堅持。”
“心智堅毅，方可心境豁達，意念通透。若是連自己都欺騙的話，那邊便是心境有缺，意念自然無法通透。連自己的這一關都過不了，又如何罔談未來？”
“老爹當年堅持自己的原則，沒有向風家和郡守府低頭，雖說如今歸鄉，但終有一日他會崛起。身上的傷，可以治癒。但若是心中有愧，即便當年他能夠繼續留在學宮之中，想來如今的成就，也不會高到哪去。”
“仰俯無愧，我之本心。所以當年就算是我來選擇，依舊會和我爹一樣。”宇文羲侃侃而談，擲地有聲。
雲老的身軀在此時陡然一顫，旋即他突然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到得最後，老人的眼角竟是有著兩行淚水滑落。
“枉我空活了百多年歲月，竟然沒有一個孩子看的通透。俯仰無愧，我之本心。好，好！”雲老猛然轉身，看著宇文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