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太婆婆馮老太太那臉拉得老長,一雙渾濁的而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心裡頭暗自納悶,也不明白這老太太是要幹啥啊。笑的更高興了,一本正經的開始說瞎話:“我是想看看大爺大娘是怎麼個打算,是探親呢還是訪友。具體準備多少天,我好安排出來時間陪陪你們。”
旁邊一直沒吭聲的兩口子忽然開口道:“對,弟妹肯定是有班呢。你不用忙我們,我們是準備搬回老家了。”
張翠蓮心下一驚,完全不記得上一世還有這麼一回事兒。廚房裡一直躲著的安榮差點把碗打了,雙手一直不停的抖。
“哦,那就好。咱們能多接觸接觸了。以後可熱鬧了呢!”張翠蓮面上不露,心裡頭卻對婆婆開始擔心起來。她只記得太婆婆來到自己家住,原本農村的房子給賣了。至於那筆錢去哪裡了,還有這個記憶裡原本照顧老太太的叔叔嬸嬸好像也沒少折騰具體為了什麼她也沒問。
“你在什麼單位上班啊?”一直在觀察的馮老太太忽然開口問道,張翠蓮連忙說道:“沒有單位,就是跟別人合開了一個門市賣點家用電器而已。”
這個老家的人都知道,也都在背地裡笑話安榮跟顧德海兩口子。高麗曼眼睛裡閃過一絲輕蔑,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果然顧德本皺著眉頭不高興的問道:“你一個大學生,怎麼就去做買賣了呢?國家培養你這麼多年,就是讓你幹這個的?資修之心不小啊,這學都白上了!”
抬眼看見安榮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走過來,不滿意的朝弟媳婦開炮:“老四是怎麼回事兒,外人也就算了咋連自家人都不管了呢?我看他這個所長也不用當了,白費!”
這一回重生,張翠蓮終於整明白了公公在顧家的排行以及地位。也明白了安榮確實過得挺不容易的,除了自己身份讓人看不上之外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地位確實也讓人尷尬。
馮老太太一共生了六個兒子三個閨女,總共足足九個孩子。同輩的幾個兄弟分別是:本、盛、昌、海、旺、福。這在名字上就不難看出,這六兄弟在父母心中的期許跟地位。
公公顧德海出生那年村子裡正好趕上鬼子大掃蕩,偏偏那個時候全家都躲了起來。因為顧德海的啼哭把鬼子給招來了,搜到的是抱著顧德昌的老太爺。祖孫二人被鬼子活活的打死了,就趴在地窖出口的上面。馮老太太死死地捂著孩子的嘴巴,這才保全了全家老小。
後來這兩口子就有點不太待見顧德海了,小時候只要一哭就捱打。每次都是被馮老太太指著鼻子罵:“哭,哭你還有臉哭。要不是你哭,你爺跟你三哥能讓鬼子給整死?”
後來抗美援朝了,20歲的顧德本與18歲顧得盛雄赳赳氣昂昂的跨過了鴨綠江。但是回來的只有一身戎裝與傷痛的顧德本,當時顧德海只有十一二歲已經擔起了家裡的重擔。
再後來就是他也當了兵,並且還娶了個家裡看不上眼的安榮。這麼一個兒子,在馮老太太眼裡那就是上輩子做下的孽這輩子來討債來了。
所以即便是長子不在身邊,她也只願意跟兩個小兒子在一起生活。更何況顧德本雖然不總在家,可老婆孩子可是在伺候著自己的親孃呢。這一點,又是顧德海做不到的。
顧德海小名就叫“二”,這也是後來張翠蓮才知道的,為什麼那幾個遠親會喊顧德海為二哥。
所以顧德海在顧家其實沒什麼地位,雖然他是顧家同輩兄弟裡混的最好的一個。兄弟們有事兒要錢的時候,他慷慨解囊。但是隻需要老太太一句“萬惡的資本主義”,大家也都覺得好像花了資本家的錢就是在鬥爭一樣。沒有感恩之心,反正你有錢。
等到顧致城這一批人長大了之後,就有人要求顧德海在城裡幫著找工作了。顧致城自己都是自主參軍,靠自己打出一片天下的。顧德海能找到什麼工作?尤其是現在還是在幹休所上班,見天兒伺候的都是退休的老幹部。能力有限的人碰見了手低眼高的,就更是吃力不討好了。
顧德本只一句問的安榮差點扭到了腳,心裡明白這是在為了舊事兒來找茬來了。
張翠蓮甜甜一笑:“這個啊還真不怪我公公,是我自己要做的。”
“自甘墮落!”顧德本白了一眼張翠蓮,後者不以為意:“當初畢業的時候,學校分配了好工作。但是到了地方上,一直沒有給我落實。今年回來了,可現在大學都不包分配了。剛畢業的都得自己找工作,更何況我這樣好幾年都沒上班的了。”
眾人一驚,顧德本掩不住詫異:“啥?大學生都不包分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