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長樂吃得簡直索然無味,不知怎的,她有意無意會去觀察姜弦兩眼,見他懶洋洋的,一副享樂主義的做派,頓時心上更加灰暗了,看來她得想辦法儘快脫身,當初答應他一起到雍昌來不過是緩兵之計,同樣是虎穴狼窩,都不可久留。
下定了這樣的決心,隨後在王宮的日子,長樂表現得十分殷勤熱絡,除了那個冷冷的、高高在上的國王外,宮裡不少人已經和她打成一片。
回宮後的臧雲自然有了許多得力的人伺候,駱澤笑著對姜弦說:“桃夭我還給你了。”姜弦也笑:“若是喜歡,大可自留。”
這對話是當著長樂的面說的,因此長樂十分氣惱,這是把她當做一個物件了吧,簡直欺人太甚。
不過駱澤有禮有節:“我若喜歡會去爭取,而不是強取。”說完拍一把姜弦的肩頭,“兄弟,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駱澤走後,姜弦對著呆愣在原地的長樂說:“我是身在福中嗎?說什麼有美在懷,不過擔了個虛名而已。”
長樂和他在一起久了,早已不知臉紅為何物,嗤笑一聲:“你本就不該對盟友存著非分之想。”在這裡,他們還是盟友,雖然在此之前,他們是敵我。
從那天開始,長樂便安置在離姜弦最近的一間偏房裡,她的身份主子不是主子,婢子不是婢子,多少有些尷尬,偶爾會有宮娥拿話含沙射影來酸她,可畢竟是跟著姜弦混過的人,顏面這種東西浮雲而已。
這一日,長樂接了姜王后賞賜的杏仁酥正往回走,路過牆角一處迴廊時,幾個女子壓嗓議論的聲音使她腳下一滯。
為首的是個略顯甜膩的,前面的話長樂也沒聽見,只聽得:“……她美則美矣,可惜像是沒魂,怪瘮人的。”
另一個接了話,仍是低低的,“聽說她會下蠱,邪門歪道的懂不少,想想就害怕。”
“怎麼會?看著和我們沒什麼不同,除了更美些。”有人小聲嘟囔著。
“就你死腦筋,也不想想看,我們太子什麼人物,若不是她偷偷給下了蠱,太子怎麼會遠遠地跑到浮屠城那個地方把她給接回來,婚禮都是在當地辦的,擺明是給我們太子布了迷魂陣……”
聽上去有些成熟的嗓音突然而至:“休要胡說八道,小心你們的舌頭,就知道偷懶在這裡家長裡短——”
緊跟著是宮婢們作鳥獸散的動靜。
長樂看了一眼,都是月華殿裡的人,最後出面制止的是殿裡的一個管事嬤嬤。
月華殿,那正是臧雲的住處,看來她身邊也是陽奉陰違的居多。
想著臧雲的過去和現在,長樂有種感同身受的體驗,遠離故土、寄人籬下終是不圓滿。
“你信嗎?”正要轉過身,冷冷的風迎面而來。
長樂望著眼前,那個美得不太真實的人正是臧雲。
“你信我會下蠱嗎?”她又問,一雙眼此時顯得有些大而無神。
“雲娘娘,這些無知的人平日裡無聊得很,這種口不擇言、無中生有的話何必放在心上?”長樂說著寬慰的話。
“桃夭,你也聽過那種蠱吧?神奇至極,都說只要給心上之人下了蠱,便能恩恩愛愛白頭到老,即使那人本是對你恨之入骨。”臧雲幽幽說,“可世人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長樂好像聽姜弦說起過這種東西,拿半信半疑的眼神去看她。
臧雲一笑,幾分悽楚:“其實真正的情人蠱本身也是無情的,對於一個根本不愛你的人來說,即便用上這情人蠱,對方也只是把你當成自己心中念念不忘的那個人,在他眼裡、在他心裡,你不是你,而是他愛的那個人,是完完全全與你不相關的另外一個人,所以我雖會下蠱,但絕不會去用它,我不會做任何人的替身,與其這樣,倒不如坦然面對他不愛你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