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水,瓜果正新鮮,神女要不要嘗一些?”長樂不想去過多窺探人內心的秘密,就如前不久在盧七叔的石屋裡,四個人,四個化名,誰都心知肚明,但又怎樣,他們仍是相互給予了最大的善意和信任。
許多事情必須知道真相,但有些事情刨根問底就沒有意思了,尤其是事關情愛的時候,所謂的對錯並沒有衡定的標準。
但長樂還是確信了一點,那就是巫臧雲實實在在愛慘了駱澤。
能被一個人這樣愛著,駱澤很幸福。長樂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
情緒的轉變往往只需一個契機,本來還對駱澤與巫族神女成親而耿耿於懷,認為按照既定的軌跡,駱澤的新娘只能是她椒國的公主趙長樂,可現在轉念一想,毫無感情基礎的兩個人湊在一起本身就帶了某種悲劇色彩,再看看如今駱澤與臧雲郎情妾意、堅持衝破各方阻力也要在一起,若真能白頭到老,只當也是功德一樁。
她一個亡國公主什麼時候裝起菩薩心腸了?長樂自嘲一笑,只是姜弦的那個“陰謀論”到底有多少根據,駱澤是否還別有用心?
正巧伺候洗浴的婢女們端著銅盆、託著香盞進了門。
水汽氤氳,花瓣零落,薄紗簾幕之中,臧雲伸出一隻玉藕般的手腕,“桃夭,我榻前有個錦盒,裡面有些零碎的東西,其間有瓶安神香,青色的細頸琉璃瓶子裝著,請你取來給我。”她溫吞吞地吩咐著。
臧雲說的錦盒並不難找,長樂依言開啟,一看便看到那瓶安神香,拿出琉璃瓶時,不小心碰到一樣東西,發出一聲清脆的細響,簾內水聲嘩嘩,隱去了這聲響。
定睛一看,原是一朵紅玉石楠花,除了玉料不同,與自己遺落在王宮梳妝匣裡的一枚青玉石楠竟是一模一樣。
長樂細細回想了一番,那青玉石楠彷彿從她記事起就躺在那匣子裡,低調不起眼,從沒派上過任何用場,但也一直沒被丟棄。
巫臧雲作為一個異族部落的女子竟然有同款飾物,想來也是濫了大街的款式。
接下來兩日,長樂盡心盡力為巫臧雲打理婚前事宜,古往今來,為她人做嫁衣裳,應屬長樂做得最為帶勁兒,姜弦總是照準機會來諷刺她,可長樂練就得刀槍不入,壓根兒就不著他的道。
姜弦像是一拳打在軟榻塌的棉花裡,收不住那股力,也無處著力,只得氣急敗壞,憤然離去。
長樂看了他的背影,愈發覺得他幼稚。
巫臧雲的嫁妝是臨行前母親硬塞給她的,東西不多,也說不上多貴重,用臧雲自己的話來說,不過一些從小到大她用順手了的,清點起來也不費力,長樂將它們歸置得整整齊齊,這時駱澤派人將吉服送了過來。
“真是抱歉,桃夭姑娘,這是日夜趕工出來的,現在才送了來,請神女試穿,若是不合適或是不合意,小的立即去修改。”說話的是一個清秀的少年,年紀很小,帶了一抹羞澀。
聽他所說,這吉服是出自他手,長樂粗略看了一眼上面的刺繡,由衷讚道:“小哥真是個細緻人。”這手工恐是京都繡坊的專業繡娘也難以企及。
少年更顯羞澀:“做的不好。”長樂明白對於精益求精的匠人來說,永遠沒有最好。
“既然你這般喜歡,等你出嫁時也請宗明為你做一件好了。”姜弦來得突然,當然也可能是長樂對他不在意。
宗明是個實誠孩子,立馬應承道:“只要姑娘不嫌棄,小的一定效力,屆時若有榮幸,也為姜公子量身定製一身。”
這都哪兒跟哪兒?長樂覷了一眼姜弦,宗明的意思是他和她?
看來這誤解大了,不過在這別宮裡,如此看待長樂和姜弦關係的人遠不止小裁縫宗明一人。
姜弦也不辯解,故意笑得高深莫測,將窘迫盡數留給長樂。
長樂跟著他學了厚臉皮:“那敢情好了,記得給我做身正紅的,我可要做姜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