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魚鰓的咒語,靈棚前那一對童男童女的紙人居然微微動了。兩個紙人在地上輕微挪動,臉上還保持著筆線勾勒出的僵硬笑容,頭微微低垂,身體看上去僵硬得像機器人。
我嚇呆了,大腦足足短路了一分鐘,眼瞅著這兩個紙人慢慢挪到屍車前,居然微微曲膝跪了下來,像機械一樣弓著身子下拜。
魚鰓陡然睜開眼,站起身,走到兩個紙人身後,伸出手輕輕摸著紙人的腦袋。
那兩個紙人對著解鈴一下一下磕著頭。
而解鈴臉色慘白如紙,緊閉雙眼,真就像死了很久的樣子。
他腳邊的油燈微微燃燒,火苗閃爍不定。魚鰓嘆口氣:“解鈴這人命苦,死了死了,身邊連個摔火盆的都沒有。我只好寄魂給紙人,讓它們做解鈴的孝子賢孫。”
他走進靈棚拿出個火盆和厚厚一沓紙票,用打火機點燃,扔進盆子裡。
一邊燒一邊嘀咕:“這叫燒路引,希望解鈴在黃泉路上不要迷路。”
我實在忍不住,說道:“你不是要煉化魂魄嗎,哪來的黃泉路?”
魚鰓拍拍自己的肩膀:“我自造的地獄裡也有黃泉路。解鈴去過陰間,可沒去過我造的陰間。”
燒完紙,魚鰓居然取來一個牌位,牌位上已經寫好了姓名:顯故解鈴主魂之位。他衝我晃了晃:“此牌名為主魂牌,只要對著解鈴作法,就能引他的三魂七魄出來了。”
這個牌位並不是剛剛才寫的,而是早就準備好了。我明白了,魚鰓很早就設計好害解鈴的圈套了。
他拿著牌位來到解鈴的身邊,輕輕用手撫摸著解鈴的額頭,手指觸到了一處穴道,他說:“這叫衝門,待會解鈴的魂魄就是從這裡出來。”
他十指如鉤,往外凌空一抓,厲喝一聲:“魂來!”
本來一動不動的解鈴突然像被電過了一樣,全身不自然顫抖,屍車下面的軲轆“嘎啦嘎啦”刺耳響動。
我一看情勢不好,真是急眼了,全身一股火竄出來,就感覺熱的受不了。忽然胳膊和腿能動了。
我顧不得危險,朝魚鰓猛衝過去。
解鈴越顫越厲害,頭在左右快速擺動。魚鰓一手捧著主魂牌,一手做鷹鉤狀態在向外引拽解鈴的魂魄,他聚精會神,全部注意力都在這上面,根本沒料到我會動。
我猛地衝到他身邊,把他重重一撞。魚鰓反應極快,臨變迅速,他馬上收功閃身一躲,避開。一直站著的啞巴,也反應神速,幾步過來,一把抓住我,下面掃蕩腿一掃,我沒有格鬥常識,讓他硬生生弄倒。
啞巴力氣很大,兩隻手就跟火鉗子差不多,我在他手裡完全就是小雞崽。他把我的雙手反剪在背後,來了個噴氣式,頭都抬不起來。
雖然沒有衝撞到魚鰓,可魚鰓在聚精會神作法,陡然被破,他也不好受,他把主魂牌放在一邊,雙手捂住胸口,面紅如血。突然“哇”一下,一口噴出血,坐在椅子上調息了幾次。
他站起,長嘆一聲:“人類的身體可真是垃圾,脆弱到不堪一擊。這幅臭皮囊就是桎梏人類發展最大的障礙。這副身體確實不能要了,元氣大傷,垃圾啊垃圾。”
他走到我近前,我感到了莫大的壓力,心怦怦亂跳,汗如雨下。啞巴緊緊摁著我,全身骨頭嘎嘎脆響,我知道自己死定了。
魚鰓蹲在我的面前,用手慢慢抬起我的下巴。汗珠順著額頭流到眼睛裡,我幾乎睜不開眼,屈辱地看著他。
魚鰓頗有興趣:“羅稻,你居然能衝破我封印的手法,不簡單啊。”
他探出雙指摁在我脖子的動脈血管上,使勁一壓,我慘叫一聲。他眯縫著眼,很用心的樣子。我知道,他的手指逼出一道氣息鑽進了我的身體,正在摸底。
他點點頭:“難怪解鈴要收你為徒,你的身體果然很有意思。蔡老師的身體不能用了,我還在想下一個替代的身體是誰,那就用你的吧。你的爐鼎難能一見,蔡老師身體的損壞恰恰又因為你剛才的衝撞,嘖嘖,這就是奇妙的因果吧。”
啞巴用繩子把我捆得結結實實,扔在牆角,魚鰓對我說:“我吸收完解鈴的魂魄,下一個就來收你,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