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枕頭,我便把外套脫下來卷吧卷吧放在床頭,衣服也沒脫,就這麼蓋著被子睡覺。睡不著,翻來覆去的,一是燒的土炕太熱,我一個大小夥子實在是烤的不行。二是穿著毛衣、登山褲、襪子也沒脫,就這麼倒下睡覺,實在難受。
我坐起來,看看錶才晚上九點,沒有網路沒有電視沒有書看,漫漫長夜實在難熬。我坐在床頭,抽出根菸,看著外面黑漆漆的天空發呆。天色黑暗,外面一片迷濛,除了凜冽的冬風什麼聲音也聽不著。
我來到窗戶邊,看看外面,模模糊糊看到很遠的水庫泛著銀光,四周沒有人影,枯枝敗葉輕輕搖晃,一片肅殺。我叼著煙想,就在幾天前我還舒舒服服躺在家裡的熱被窩裡,現在卻莫名其妙出現在這麼個鬼地方,人生際遇之奇真是沒法說了。
不知為什麼,我心頭湧起一陣不舒服的感覺,空落落的,總覺得要點什麼事。我經常有這種不安全的感覺,為此銅鎖還笑話過我。我嘆口氣,回到床邊實在無聊,順手拿起桌子上一個鶴形的鎮紙把玩。玩著玩著困了,衣服一脫,睡覺。
這覺睡的極其難受,一直遊離在半睡半醒之間,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翻來覆去的難受勁。在矇矓間,我突然感覺到窗外來了個人。
我怎麼睜眼也睜不開,睡意濃稠得像一鍋黑黑的瀝青。我似乎能站起來,走到視窗檢視,外面月黑風高,根本沒個人影,難道看錯了。
正在遲疑時,窗戶上突然出現一張人臉,嚇得我大叫,倒退數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張臉極其詭異,沒有五官,白白的臉上用黑色顏料紋了一張骷髏。這張骷髏臉面無表情,隔著窗戶冷冷地看著我。我不敢動一下,就這麼呆呆地和它對視。
這個對視的過程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覺得身體像一部鏽死的機器,全身的毛孔張開又關閉。隨即我聽到一聲冷冷的男人嘆息聲音,“唉~~”。聲音像冰水一樣在房間的流淌,令人毛骨悚然。
窗戶“吱呀”一聲開了,那個骷髏臉居然爬了進來。它沒有身體,只是一個頭顱,脖子下面好像長了觸角,在細細碎碎蠕動著,頭像蝸牛的殼子一樣可以隨意爬動。我站起往外跑,來到門口,使勁拽門,門居然緊緊的鎖上,怎麼也打不開。
那骷髏臉已經爬到了桌上,它張開嘴似乎在說:我說過你們都會死。
我醒悟過來,這肯定是那個可怕的男人,他為了掩蓋行蹤,要來殺我了。我想大聲喊你別過來,可幹張嘴說不出話,嗓子熱的像火燎過,十分難受。
我步步後退,一直退到門邊,那顆頭顱緩緩爬向我。此時窗戶大開,居然沒有冷風吹進來,外面是明亮的月光,光線射在桌上,這顆人頭像是進入一片小小的舞臺。
它來到桌子邊緣,順著桌子腿蠕動而下,爬到地上。細細碎碎的聲音中,他一點點爬向了我。
我全身僵住,強烈的恐懼感已經讓我窒息了。就在這時,黑暗的房間裡,忽然從我的身後鑽出一個人。這個人什麼時候出現的,怎麼又悄無聲息來到身後,我是一概不知。他附在我的耳邊,輕輕說:“我等你來。”
一聽到這句話,我馬上醒悟過來。我靠,解鈴!
轉頭去看,身後空空如也,剛才難道幻聽了?等我再轉頭過來,地上那隻骷髏臉已經爬到近前。它抬起頭看我,臉部肌肉顫抖,像是裂開嘴在笑。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情景抖動。我忽然聽到很遠的地方,似乎傳來一個聲音:“砸窗,快砸窗!”
我看著手旁的鎮紙,緊緊捏在手裡,使盡渾身的力氣對準窗戶扔了過去。可雙手綿軟無力,全身像得了重病,眼看著鎮紙慢慢悠悠飄到窗前,“啪嚓”一聲,破窗而出。
也怪了,窗戶本來是開的,可鎮紙飛過去又像是砸碎了關閉的窗戶,這一切如夢似幻,正朦朧間,窗外刮進一陣寒風,吹得我全身發冷,徹骨透寒。我再定睛去看,那個骷髏臉已沒了蹤影。
這時候,我猛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還躺在破炕上,窗戶碎了個大洞,一陣陣冷風倒灌而進,原來剛才做了個怪夢。
清冷的風把我吹清醒了,我提鼻子一聞,屋子裡有股怪味。
這時,屋門一下撞開,王老頭跌跌撞撞闖了進來。他臉色蠟黃,顯得非常痛苦,勉強說了一聲:“煤氣洩漏……一,一氧化碳中毒……”
他這麼一說,我頓時感覺全身綿軟,頭疼得厲害,就像宿醉之後,看什麼都是雙影的。想起剛才夢中那一幕幕的怪誕離奇,明白過來,肯定是一氧化碳中毒後看到的瀕死幻象。
我勉強從床上坐起來:“王大爺,幸虧你喊了一聲‘砸窗’,要不然我非悶死在屋裡。”
他把我扶下床,來到破碎的窗前。我大口吸著外面的冷空氣,身上那股不舒服化解了不少,腦子清醒許多。
王老頭苦笑:“我自己剛才都快悶死了,哪有心情叫你。”
他這麼一說,我回想剛才那救命的一聲,有點心驚肉跳,聽聲音很像是解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