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棼有一種心驚的慌亂感,他覺得他面對的是驚心動魄的危險過後那一片安靜,無論方才馮玉仙的墜崖如何驚心,他趕不上了。他來,只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倖在這莽莽叢林中找到那一雙秋水明眸罷了……
淳于棼順著陡崖走到了馮玉仙掉落的大概位置,周圍的雜草已被踐踏得平整了,看來方才也是有許多人在此尋找過。
他抬頭看向那遮天蔽日的樹葉,似乎有些奇怪。若是馮玉仙從山上掉下,為何沒有在此處留下任何痕跡?
他看了看方圓皆是搜尋的火把,若是馮玉仙真的掉下這叢林中,應該早就被找到了!
他觀察了一下這山壁,雖說陡峭,但是坑坑窪窪的,亦不是不能夠往上爬。
淳于棼憑著直覺,見眾人不注意時,便攀上了這陡崖,順著馮玉仙掉下的位置慢慢攀爬。每爬一刻鐘,他便抬頭往上看是否偏離了。若是他沒猜錯,這森林枝繁葉茂,馮玉仙怕是被崖邊的樹杈什麼的勾住亦不定……
淳于棼吁了口氣,雨後的陡崖打滑,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挪著,已是用了半個時辰了,他才爬過了那茂密的樹冠。
只是,當他抬頭往上看,仍是那茂密的樹杈,毫無馮玉仙的痕跡,加之天色已是全黑,看向遠處,已是目不能視物了。
他的心似乎要一點一點變涼了,最大的可能便是他的猜測是錯誤的,馮玉仙可能掉下山底了,要麼就是被他人救走了,要麼就是被野獸……
淳于棼不敢想下去了,他強迫自己冷靜。想起那雙秋水明眸,心底的驚慌方歇了些許。
他繼續用麻木的手指攀著山壁上的坑,緩緩往上爬。
只是,一刻鐘後,他有些呆愣,他發現這半山腰的陡崖變緩了,甚至頭頂處還有一個一尺多寬的平緩之處,如腰帶一般,將陡崖繞上了一圈……
他一頭仰倒在這片平地上,方才的攀爬已是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頭暈得厲害,躺了一會兒,視線慢慢模糊起來了,眼前漆黑的一切都不清晰了。但想起那個娉婷的背影,巨大的悔恨像水一般漫過頭頂。
當時為何要將對蘇王兩家的不滿遷怒於她呢!哪怕是走,他亦是那個該走的人;他才應是那個命喪崖底之人!反正這世上他本就是孑然一身,他亦了無牽掛。
淳于棼閉上眼睛,伸手抹了一把,深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似乎讓他清醒了些許,他睜開眼睛,夜色若潑墨,已是聽不見山底下那喊叫的聲音了,四周一片靜謐。
只是,模糊的視線中,忽然閃了一閃,那泥土中似乎藏有幾點溫潤的星光,在這漆黑的夜色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淳于棼愣了一下,擦了一下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只是,那泥土中,確有點點光芒……
淳于棼腦子空空的,似有一道驚雷在腦子響起一般,下意識地就跌跌撞撞地爬過去了,幾乎想也不想,伸手將那道光芒拿起。
雖然沾染上了泥濘,但是淳于棼仍記得,那青絲綰起處,便插有這海棠花樣的玉簪……
淳于棼拿著玉簪的手似乎有些顫抖,雙腿發軟,依靠著山壁方能緩緩站住。每邁出一步,他的心跳便快上一分。
彷彿跨越了無數個春秋,方見前方山壁上的一個洞口,在這漆黑的一片中,溢位縷縷微光,如妖魔的蠱惑一般,對淳于棼而言,有著直插心臟的誘惑……
站在洞口,淳于棼愣住了,面上木著,只是,心中早已波濤洶湧。
他看著那躺在雜草堆上的女子,一身白衣沾滿了泥汙,抱著那雞蛋大的夜明珠,正酣睡……
凝脂般的臉上劃有幾道淡淡的血痕,那血痕刺痛著他的眼,眉頭不經意地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