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訊息一傳來,桓溫不禁大喜,更是朗聲大笑起來:“我兒回來了,此乃好訊息,天大的好訊息,哈哈哈……”一面大笑著,又一面對桓衝說道,“買德郎,快派人去迎我兒歸來!”
買德郎是桓衝的小字,桓溫幼時家貧,曾為了換一隻羊為母冶病,而將幼弟桓衝抵押給羊主,但那羊主不但沒有拿他來作抵押,還將桓衝撫養長大,待桓衝成年之後,憑著卓越的軍事才幹在桓溫諸弟中脫穎而出,終得兄長器重而領江州兵權,後來成為了一方刺史的桓衝就曾專門派人尋找羊主而報答當年的養育之恩。
與兄長異志不同,桓衝是一個知恩圖報真正有雅量的名士,史上也有“死賢而讓揚”之美稱。
此時的桓衝在看了一眼顧鈺之後,便向兄長施禮,道了聲:“是!”便率數騎出城而去。
而這個時候,謀士們的臉色卻是各異,大司馬原是以其子受制於朝廷,欲行“誅奸佞,清君側”之義舉,現在其子桓澈已歸,這又該如何收場?
正當這些人心思惴惴不知該如何勸說桓溫時,突地一個低啞的聲音大笑了起來,依然是那個瘦高的謀士說道:“桓公,既然桓六郎君已回,那麼是否應冶沈氏黔郎狂徒妄言,恣意挑撥的大不敬之罪?”
“此言怎講?”
那謀士答道:“據僕所知,沈氏黔郎曾在中正考核之上指出顧家二郎主顧敏為崇綺樓之細作,可見他與崇綺樓樓主必有私仇,而適才他竟對桓公說桓六郎君在崇綺樓樓主手中,不就是想借大司馬之手來報他的私仇嗎?”
“陳掾,此言過矣!”桓溫不禁皺了眉頭,截斷他的話道,“在我桓溫軍府之中,不談私仇,何況沈氏黔郎乃雅量名士,他沒有必要為報私仇而撒這個謊,待我兒歸來,一切自見分曉!”
那謀士見桓溫微怒,忙低下了頭,可低垂的眸色之中依然有不甘,他暗暗咬牙忖度了一會兒後,竟又抬起頭來,看向顧鈺道:“既然如此,可否請大司馬允准,由我來挑戰一下這位沈氏黔郎的真才實學!”
這謀士的話音一落,眾人不禁嗡嗡出聲,驚訝又好奇的將視線投注在了他身上。
“陳掾這又是何意?”桓溫問。
那謀士便看向顧鈺,陰鷙的笑道:“巧言令色,紙上談兵,算什麼真本事,既然想助大司馬實行北伐大計,建功立業,又能斷言燕名將慕容恪之生死,那就讓某瞧瞧,身為武宗豪強之後的沈小郎君,到底有幾分能征戰殺場的魄力和勇氣!”
說著,他竟從一旁的軍士手中拔出劍來,指向顧鈺,說道,“春秋之時,楚國計程車人無不用劍,不如,我們就比試一下君子劍,也不會辱沒了你的身份,不過,勝負自須天定,不論生死!”
他話音一落,又引得眾聲譁然:勝負自須天定,不論生死?也就是說,這場比試須得拿命來拼,就算是死在對方的劍下,也得心服口服。
這哪裡是要比試君子劍,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
顧鈺在心中暗笑,同時也算是看清了這個謀士的真實用意和本質,只怕此人是擔心桓澈歸來後,大司馬會放棄謀圖廢立之行,想要趁早殺了他吧!
“陳掾,太過了!”此時,便連桓溫也大怒了起來。
然而那謀士仍不退縮,依然鍥而不捨的說道:“桓公息怒,沈氏黔郎自己也說乃武宗豪強之後,想來也是習過武的,僕也只是想見識見識武宗豪強的實力罷了,但若是沈氏黔郎不敢比試……”
話說到這裡,已很明顯的是挑釁和激怒了!
顧鈺原本不想理他,但若真不理,確實也在這些人心中落下一個膽小怯懦的名聲,桓溫軍府之中亦有高門士族的子弟存在,這些人或許並不是忠於桓溫,卻也想借北伐來立軍功,提升家族地位!
於是,顧鈺也含笑應道:“善,願接受挑戰!”
她說,願接受挑戰!
她竟願意接受這種以生命為賭注的挑戰!
幾乎是此言一落,周邊的驚歎之聲更為響亮,似乎都有些不敢相信,同時也為顧鈺的勇氣感到震憾。而那位謀士的眼中更是如同看見了獵物一般放出恣意狂喜的兇光,他得意的笑了一陣後,又從另一名軍士手中取過劍,扔向顧鈺,道:“那就請吧!”
長劍不偏不倚,落到了顧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