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高燒,燻煙嫋嫋,搖曳的燭光映襯著顧鈺一張粉雕玉琢的臉更為粉致動人,她的眸子雖不如那些天生桃花眼般含情脈脈,水光瀅瀅,可那如夜空般的雙瞳以及點綴其中似星河般的璀璨自有一種悠遠的神秘,瞧得久了,就會現自己已不由自主的深陷著迷。
“謝郎是覺得婚禮辦得急促而草率,會讓阿鈺覺得委屈?”見他沒有說話,顧鈺再次問了一句,又執了他手道,“阿鈺並不會覺得委屈,謝郎你看,這房間的陳設,還有你我身上的禮服都可見不一般,我顧氏阿鈺能以正妻之身份嫁你,不委屈。”
顧鈺說得並沒有錯,雖然這場婚禮操辦得簡單,可是謝家為了表示對這場婚事的重視,已經下了重禮下聘,連這新房之中佈置得也是極為奢華,可謂雕費彩飾、金銀連繒,各種器玉寶貨以及房間的陳設都能看出佈置的人是極花費了心思的。
顧鈺今日所穿的也是一身白絹紗禮服,這是當下士族取親,作為名士之妻的新娘子才有的禮服裝扮,時下士人們為了追求反璞歸真的時代風尚,新娘子都會著白紗、白絹並結紫纓。
以士婚之禮迎娶,這已是對顧鈺極大的尊重與重視。
但謝玄就是覺得心中有一絲愧疚失落。
這時,謝道韞身邊的婢子柳絮已將盛著合巹酒的玉盤端到了他們面前,笑吟吟道:“七郎君,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學那些名士般善感憂愁,怠慢了新娘子。快快飲了這合巹酒吧!”
柳絮天性活潑好動喜開玩笑,這一句話便將他心中凝聚起的那一絲鬱霾驅散了開,謝玄笑了笑,這才端起酒樽,分於兩瓠杯中,與顧鈺交錯手臂共飲。
看到二人已飲下合巹酒,柳絮的眼中也流溢位笑意,忙吩咐兩婢女撤去了酒器瓠杯,然後親自為顧鈺脫去花釵冠,解開髻,顧鈺的一頭秀便披拂下來,烏黑亮澤,極為柔順。
“聽說武帝之妻衛皇后的一頭秀極美,柳絮雖未親見,但見了娘子的這一頭秀後,也能想象出到底有多美了。”
柳絮一邊說著,一邊執起雕花玉梳蓖為顧鈺梳頭。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齊眉,三梳兒孫滿堂,四梳……”
唸誦完後,柳絮便與眾婢女一起跪下,唱祝道:“良宵苦短,請新人早些放下帷帳歇息。”
婢女們含笑盡退,新房之中帷紗落下,朦朦朧朧中映照出兩人的剪影。
柳絮走出新房後,便徑直走到了謝道韞面前,嘻笑道:“娘子,這下七郎君可謂真正的如願以償了,說起來,奴還真沒想到,這小姑子能成為七郎君的正妻,這一路走來可真不易。”
“是不易,可真正的磨難才剛剛開始呢,也不知阿遏能不能受得住。”
“大娘子,你在胡說些什麼呢?”
柳絮忽然嗔怪的說道,嚇得謝道韞猛一回神,先是有些奇怪的恍惚,旋即明白柳絮會錯了意,便斥責了一句:“你想到哪裡去了?”
柳絮小臉一紅,忙擺手道:“我沒想,我啥也沒想,我就是想七郎君都成親了,娘子的婚事……”
話還未完,就見謝道韞陡停了腳步。
“此事以後休要再提!”謝道韞陡地厲聲道了句。
柳絮咋咋舌便不再說話了,小跑著跟了上去。
新房之內,謝玄看了顧鈺很久都未動,看得顧鈺都不好意思了,便催問了句:“謝郎,你到底要看我多久?”
“可能一輩子都不夠。”謝玄極其認真的回了句。
顧鈺便謔笑道:“謝郎何時也學得這般油腔滑調了?”
“油腔滑調是什麼意思?”謝玄鎖了眉,一副不解的問。
顧鈺這才想起,東晉之時似乎還沒有這個詞出現,晉時名士清談講究語甚簡至,確實留下了不少成語,可油腔滑調這一詞似乎是從清時才有的。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打情罵俏……嗯,好像可以這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