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到底與她說了什麼?”謝道韞忍不住又問。
謝安這時已撩開衣袍坐到了案几旁的塌幾之上,拾起一黑色的棋子道:“我只問了她一句話。”
“什麼話?”
“問她是否真的會入桓溫西府?”
“她怎麼說?”
“她說……”頓了一聲,謝安便將手中的那枚棋子落在一群白子之中,回道,“上智為間!”
謝道韞的臉色便是一變,亦喃喃的重複了一遍:“上智為間?她要做什麼?是要進入龍亢桓氏行細作之事麼?”
“經此今日一事後,桓符子必然不會再信任我們謝家,而要展開對我們謝氏的報復和打壓,我們現在也要開始做好迎戰的準備了。”謝安沉吟了一聲,忽地又道,“阿元,三叔父要交給你一件事,以後無論這小姑子有何所求,我們謝家都要全力相助於她行事,盡力去保她的周全,你能做到嗎?”
謝道韞似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而肅聲道:“是,三叔父,阿元必能做到!”
另說桓澈回到桓府之後已是怒不可遏,尤其是在聽說謝安石竟然也向天子上表為謝玄與顧鈺賜婚之事,心中的怒火便再也無法遏制而轟然迸發了出來。
阿虞只聽得桓澈一直在喃喃自語道:“我還真沒有想到,她的心現在已全然不在我身上……”
看著桓澈極為痛苦的樣子,阿虞的心中又是一陣難受,同時對顧鈺的恨意也是愈來愈深,竟是暗暗下定決心般的道了一句:“郎君,你若真的很喜歡那顧十一娘,阿虞必能幫你得到。”
桓澈便苦笑了起來,說道:“我若想要她的人,又豈會是什麼難事,只是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人,你又要之何用?”
停頓片刻後,他忽地喚了一聲:“阿虞!”。
阿虞便立即挺直了身子,道:“是,郎君,但聽吩咐!”
“既然謝家已然擺明了要與我桓氏為敵,那我桓澈便不會再手下留情,立即派人替我傳信於北中郎將郗昊,這一世,我不僅要讓謝萬石兵敗淮北,我還要讓他們謝家背上叛國的罪名!”
阿虞聞聲,頓時也悚然一驚,看向面色冷凝已然露出幾分戾氣的桓澈,頷首道了聲:“是!”
待桓澈寫好信後,她便拿著信迅速的離去,卻又在踏出門檻時忍不住回頭說了一句:“郎君,其實郎主說過一句話,阿虞覺得是十分在理的,如果郎君想要的是顧十一孃的嫁妝與部曲私兵,抑或是想要她的人,那便只得到她的人即可,她對誰有情實與郎君並無關係,郎君根本不必在意,情除了傷人實在是最沒有必要在意的東西。”
說完這一句,阿虞的身影便已迅速投入夜色之中,只留下桓澈孤絕的身影久久立於房中,不過靜立了片刻,他的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而同一個夜裡,顧府之中卻是一片熱鬧喧囂,在聽說了桓氏與謝氏兩大門閥請求天子賜婚之事後,張氏的心裡就樂開了花,竟生出與有榮焉之感,一見顧鈺回府,便將各種美食點心都端上了桌來,口中直唸叨著:“看看你,最近也不知在忙些什麼,人也瘦了,看著怪讓人心疼的,大伯母也不知你到底愛吃些什麼,就各種菜餚都做了一道,你愛吃什麼就隨便吃點吧!”
這儼然一幅慈母的樣子連一旁的顧衍都有些尷尬難言。
顧鈺倒也沒跟她客氣,用了一些晚食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暮煙閣中,彼時,讓她意外的是,正巧碰見那位白髮蒼蒼的醫者正從暮煙閣中走出去。
老者倒也沒說什麼,而是冷嘲熱諷的說了一句:“你這一天到晚倒是挺忙的,一個小姑子,也不知成天都在忙些什麼?”說完,順便又提了一下他的診金。
顧鈺要送他出門,老者揮了揮手,堅決道了一聲:“不需要!”便自行離去。
出於某種預料,顧鈺立即去見了沈氏,但見沈氏仍一動不動的坐在塌前,心下不免又有些失望。
走到沈氏面前後,她便將懷中所藏的一份聖旨取了出來。
這是天子賜給沈氏黔郎的一份聖旨,顧鈺將它展開到了沈氏的面前,說道:“阿孃,今日阿鈺幫你做了一個決定,也不知到底對不對,不過,自此以後,你便不用揹負刑家之後的罵名了,天子已下旨,令我重新徹查當年外祖父叛亂一事,以後我就要以沈氏黔郎的身份入仕了,
阿孃,你是否也替我歡喜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