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謝道韞便帶了兩婢,各自抱著一包袱朝著宅院裡匆匆趕了來,兩婢女一走進庭院,但見謝玄緊緊的抱著一小姑子,兩張俏臉上皆是神情一呆露出錯愕的表情。
“你們先去給這女郎準備一些熱水,呆會兒送到那邊東次間的耳房裡來,藥與衣服先留下!”不待兩婢反應,謝道韞便立即吩咐道,順手將其中一婢女手中的包袱給奪了來,又對謝玄道,“阿遏,你先回避一下,她身上的傷交給我來處理吧!”
謝玄遲疑了一瞬,謝道韞便誚笑道:“怎麼,阿遏是連阿姐也不信了?”
謝玄倒不是不信,只是他這位阿姐自小也是養尊處優由別人來服侍的,又何曾給別人上過藥端過茶水,他只是不放心罷了!
“我自己來吧!我自己會!”這時顧鈺說道。
謝道韞便看向她笑道:“你的傷在後背,難道你還能自己給你後背上上藥?你這女郎,恁地是倔強,若不是因為阿遏,你以為我願意幫你?服侍人,這可是下等人所做的事情!”
“阿姐,你怎麼能這麼說?”謝玄立即出聲打斷。
顧鈺便制止他道,看向謝道韞道:“謝氏才女乃女中名士,性情爽直,果然名不虛傳,那就有勞道韞女郎了!”
這時的謝玄才反應過來,原來阿姐這是激將,並非有意出言傷人。
面對顧鈺的誇讚,謝道韞也欣然領受,便帶著顧鈺進了一間暖閣中的耳房。
燭火燃起,窗簾拉下,褪下衣衫後的顧鈺上半身便完全裸露了出來,瀅白如玉的肌膚在燭火暈染下好似霞光浸透美玉一般,陡然回頭瞥見的謝道韞不禁都有些炫目的失神,當然她更失神的是,原本光潔如美玉般的肌膚上卻多了一道橫貫而過的刀痕,使得血肉翻起,猙獰可怖。
“真是可惜了!”謝道韞嘆了一聲,便從包袱中取出一青瓷瓶,倒出晶瑩潔白的藥膏,正要塗抹在顧鈺身上,不想顧鈺陡地攔住了她,問,“這是什麼?”
“你是不信我?”謝道韞也誚笑了一句,“你如此博聞強識,應該聽說過葛仙翁。”
葛仙翁葛洪,她當然知道,那個隱居於羅浮山號稱有“神仙導養之術”的醫者,因醫術造絕而被世人稱之為小仙翁,前世她因膝蓋疼痛每夜間犯病,桓澈還有派人去羅浮山找過這位神醫,只不過這位神醫怕是相當鄙溥她這個與權臣一起浸淫的太后,竟是寧死不受桓澈驅遣,桓澈無法,便將他所留下來的醫書全數收到了宮中,令宮中御醫學習他的醫術為她冶病,後來還真從她的醫書中找到了良方,將她多年的頑疾給冶愈。
原本她也想找到這位葛仙翁給沈氏冶病,卻苦於一直尋不到他的蹤跡,且自從來到健康城後所遇之事也是接二連三無瑕顧及。
“你的意思是,這藥是葛仙翁所賜?”顧鈺便驚喜的問。
謝道韞道:“是,這藥不僅能冶傷,而且還能令傷口恢復到幾乎無痕,二年前我亦受過一次傷,幸得葛仙翁的這瓶藥方能全愈。”
“多謝!”
“現在可以為你上藥了吧?”謝道韞又問。
顧鈺點頭道了聲:“好,勞煩了!”
“你這女郎,防備心怎如此之重?”謝道韞嘆了一聲,方才倒出藥膏塗抹到顧鈺的傷口上。
疼痛並沒有使顧鈺叫出聲,她咬緊了牙,待謝道韞將藥塗抹完後,她才忽然道:“女郎,阿鈺有個不情之請……”
“你是想問葛仙翁的下落?想讓他為你阿孃冶病?”謝道韞打斷了她,又道,“你放心,此事阿遏早已派人去尋了,待尋得訊息之時,自然會帶他去見你阿孃!”
顧鈺便倏然回頭,詫異的看向了她。
這時,謝道韞又笑了笑,道:“阿遏對你的事情一直很感興趣,從前我不明白,現在算是有些明白了,既然王五郎已說過,如不能娶你為正妻,便絕不會以妾之身份折辱於你,阿遏當然也不會這麼做,只是你,若是想進我謝家之門,還是要付出一些代價和努力!”
顧鈺毫不猶豫的回了一句:“我知!”
謝道韞見她神情無波,竟是異常的淡定,便又問了一句:“顧氏阿鈺,我還想問一句,你愛阿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