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鈺與顧十娘走出之時,顧七娘也有些蠢蠢欲動,眸中露出些許或傾羨或妒忌的不甘之色,誰能想到,不過是去了一趟玉泉山,這個曾經令她們三房引以為恥的庶妹如今竟然成了這些世家郎君們極力吹捧誇讚的物件。
從人人譏諷嘲笑不屑一顧到人人讚揚傾羨萬人矚目,彷彿才不過須臾剎那之間。
玉泉山上的賢媛雅集她也去了,原本她已作好了萬全的準備想要在此詩會上揚名,可誰曾想,張琴鬧的那一出便完全打破了她的計劃,而她的屢屢挑釁反而還成就了十一孃的名聲。
直到這一刻,她似乎都不敢相信,那個在眾名士面前從容應對張琴挑釁並以一曲胡茄贏得眾人稱讚的那個少女就是她的庶妹顧氏阿鈺。
“顧氏阿鈺?你便是顧氏阿鈺,果然聞名不如一見,好姿容,好風骨!”
一聲讚歎傳來,顧鈺便尋聲朝那說話的人望了去,但見那人就長身玉立於謝七郎身旁,一身雪白色的狐裘襯得人膚光勝雪,容顏更是如冰雪般姝麗,氣質清冷華貴,如同崖上青松一般神情疏朗,又如遠山雲嵐一般高不可攀。
看到這個人,顧鈺頓時心跳如鼓,因為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正是那個以一句“未若柳絮因風起”而聞名的謝氏才女,也便是謝玄的同胞嫡姐謝道韞。
而剛才那個自稱謝仁祖之子謝康的白衣人赫然就是她謝道韞!
未想到謝玄竟然還帶了他的嫡姐來參加顧府的宴會,而且還是以這種男裝的打扮,謝玄他到底要幹什麼?
想到幾次與這位謝七郎的見面,他都好似對她的行蹤瞭如指掌一般,可見他對她的觀注已並非一朝一夕,就如同前一刻他所說的,他一直在觀察她,而且或許已經觀察很久。
可他為什麼要觀察她?為什麼對她如此感興趣?這絕不是他之前所說的,就憑她能以兩人身份在玉泉山上揚名。
他分明是在她揚名之前就已經潛伏在了顧府之中。
就在她這樣想的時候,謝七郎也在定神看著她,像是猜中了她心思一般十分促狹的彎唇一笑。
“阿兄,聽聞這位顧十一娘不僅會胡茄,而且寫得一手好字,又得吳郡才俊張玄之這樣的名師指導,其才情可見一斑,不若阿兄便在此與她切磋一下辨難經義,也能圓了自己的心願!”謝玄說道。
顧鈺的神情便是一呆,與謝道韞切磋辯難,她的壓力還是很大。
謝道韞本身就是玄辨方面的天才,前世她設步障替王獻之解圍,就能將當世極有名的數名玄辨高手給駁得詞窮認輸。
難道謝玄帶她來就是為了與她比試辯難的?
還圓心願?圓什麼心願?高手寂寞終逢對手的心願?
這時的謝道韞也笑了起來,回道:“今日來此的都是當世才俊,其才情容止皆是不凡,一人辯難何其孤獨,不若,就一起來個行觴令!”
行觴令便是行酒令,與曲水流觴有異曲同工之妙,亦是時下士人們所喜好。
“不知閣下想行什麼酒令?”顧鈺問了一句。
謝道韞便答:“隨便,詞賦令、四書令,謎語令,典故令,皆可,一切客隨主便!”
這意思便是讓顧家的家主來出題了!
“善,此次宴飲本就是想讓諸君玩得盡興,行觴令正好也可活躍氣氛,賓主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