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走進包廂,身後跟著一個小年輕。
王哥帶著一副墨鏡,理著半寸長的短髮,穿一件黑色背心,露出胳臂上發達的肌肉。腳下竟然是一雙人字拖!
而他身後的小年輕,只有十八九歲的年紀,同樣戴著一副墨鏡,個頭卻比王哥矮了半個頭,給人一種沒有發育完全的印象。
“是你們找我嗎?”王哥下掉眼鏡,粗著嗓門說話,以顯示他十足的中氣。
“是,王哥。請坐。”我臉上堆滿了笑。
王哥一屁股在黑色皮質沙發上坐下來,而後架起二郎腿,不停地抖著腿,那隻吊在他腳趾頭上的人字拖不停地晃盪著,可就是不掉下去。
小年輕站在王哥身旁。
服務員進來又泡了兩杯茶。是龍井茶。應該是和美老闆娘早就知道王哥吃茶的愛好。
“對不起,打攪王哥了,我是儲火玉的哥哥。”我說。
“不知道是親哥哥呢還是情哥哥。”王哥看著天花板說話。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支菸,小年輕忙著給他點火。
“當然是親哥哥,親身哥哥。我叫儲國華。”我訕笑。
丁瑩看我一眼。
王哥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慢吞吞吐出煙霧。煙霧一個圈一個圈往上升。
“王哥好本事。”小年輕說。
“閉上你的嘴。這哪有你說話的份?”王哥忽然訓斥道。我的心隨之一緊。這是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吧。
“是是。”小年輕說,語氣及其謙恭。小年輕將墨鏡從耳朵上取下來抓在手上,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臉相當蒼白,可能是營養不良造成的,也可能是別的原因造成的。
“我不管你是親哥哥還是情哥哥,既然跟我談判,出得起錢就可以。”王哥終於將視線移至我的臉上。
王哥盯著我的臉狐疑地看了一會兒。應該是他覺得我這張臉面熟吧。當然,他不可能想得起來竟然是在他的休閒屋和我見過面。
“王哥明理。”我略略有點緊張。
“請王哥開個價。”丁瑩開口說話。
我和王哥還包括那個小年輕一起看向丁瑩。丁瑩這口氣似乎大了點。我的思路是,先和王哥訴訴苦,博取對方的一點同情,然後以儘可能低的價格談妥。
“小姑娘爽快,我王哥也是個爽快人,”王哥換了個擱腿的姿勢,“儲火玉是我店裡的招牌,你們要將我的招牌抽走,我的損失無疑是巨大的。”
“那是。”我說。
“所以我們用錢彌補你。”丁瑩說。
王哥把菸頭往地上一丟,站起身,右手打了個響指,說:“儲火玉身陷困境,是我王哥給她解圍。她自願和我簽了八年合同,現在才工作兩年就要解約,怎麼也說不過去。不過,我王哥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想做耽擱人的事,這樣吧,這個數。”
王哥把他右手的大拇指和小手指開啟。
“六千?”我的腦袋一嗡。我的天,六千是什麼概念?我記得我母親的工資,一個在教學戰線工作了近三十年的教師,月工資220元。核算一下,讓我母親不吃不喝也得工作30個月——整整兩年半!
就見王哥搖了搖頭,說:“小夥子,你開什麼玩笑。”
小年輕對我撇了撇嘴。
“六萬。”丁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