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閃開他的車子。
我不能這麼輕易屈服。我告訴自己這一回我得任性一點。
說起任性,我悲從心頭起。因為,齊正哲是我唯一能在他面前表現得任性一點的人。
在一向沉默而陰鬱的父親前面我不能任性;在恩重如山的叔叔阿姨前面我不能任性;在同學和老師面前我也不可能任性。
可是,哥你知道嗎?女孩子總有任性的時候的。女孩子總要有個物件讓她任性。
那麼,除了齊正哲,我還能在誰面前任性?
所以,那天傍晚,我一直走完學校前的那條街道都沒有停下我的腳步。
當然,我最後還是坐上了齊正哲的摩托車。如果要走路,從學校到阿姨家快走也要半個小時。我不能再像上次那樣讓父親,讓叔叔阿姨他們擔心著急。
可是,妥協之前還是齊正哲給了我臺階下,他收回他說的那句話——說我寫作業寫到操場去約會。
……
那個晚上父親因為白天勞累的緣故和叔叔喝了盅酒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本來父親每個晚上都要陪在我身邊一個小時左右,躺在齊家那張古舊的洗的發白的木製的躺椅上,什麼也不做,只是看著我寫作業。
在學習上父親什麼也不能幫我,可是,只要他陪在身旁,我的心就會很安寧。
父親有時候會睡過去,可等我叫醒他,叫他去房間睡覺,他怎麼都不答應,他總是說:“再坐會 ,再坐會。”
這話好像是跟我說,又好像是跟他自己說。
可是,父親躺在躺椅上更多的時候是沉思。在我寫作業寫累了,或者有一道題沉思良久都找不到解題思路,我打算和父親說說話的時候,就會發現父親呆呆地盯著樓板(齊正哲平房的樓頂是木板拼成的樓面),眼睛一眨也不眨。
我猜想這種狀態下的父親的思緒,一定飄啊飄啊飄回了老家吧。生活了十三年的我都常常懷念老家的一切,生活了近四十年的父親又怎能不懷念?只是我不說他也不說。
所以,這種狀態下,我總不忍心驚動他,強迫自己繼續做題。
那個晚上我一個人坐在房間裡總是不安寧。
可絕不是父親不在身旁的緣故。
我知道我是為李正不安。李正絕望地跪在地上,把脊背彎成一段圓弧,少年老成的他能否經受得住打擊——無論如何我是決絕地離開了。
雖說是五月了,雨一下,氣溫還是比較低的。李正會在雨裡淋多久呢?已經淋了近半個小時的雨的他,如果還倔半個小時那是肯定會感冒生病的。
原本對世界恨多過喜歡的他,又會怎麼看待周圍的人和事?
我還因為齊正哲不安。齊正哲迫於我的任性收回了他說的話,並不代表他就不會這麼認為。整個晚餐期間那麼沉悶就說明他心裡還有鬱結。我考慮的是,該不該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