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王老師用犀利的眼光盯著李正,不想李正一聲不吭,也那麼直直地盯著王老師,絲毫也不畏懼。
這種神態進一步激怒了王老師,李正便被“請”出教室。
李正把凳子猛地往後一推,小跑著出了教室。
李正跑出教室的那一秒,王老師就後悔了,說:“班上誰和李正玩得好的,去把他勸回來?”
“郝珺琪!”大家異口同聲。
我站起身。我注意到齊正禮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我在操場上找到了李正。他靠著單槓的立柱無聲地流淚。我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靠在另一根立柱上。
兩個多月的接觸,讓我漸漸地熟悉了李正的性格。
他做事“三分鐘熱度”,沒有恆心和毅力,要強卻吃不了苦。這是他成績上不去的主要原因。心胸狹窄且敏感,極有針對性,只是他的熱情稍稍掩飾了這些不足。
“為什麼不說話?是王老師讓你來的吧?”李正轉過身子朝向我。他用手背拭去了眼淚。
“不知道說什麼好。就覺得這麼陪陪你也挺好。”十一月的風吹來讓我感覺到秋的寒意。
“你一定覺得我偏執吧。其實我也知道老師是為了我好。”李正不看我,而是仰頭看天。
我不說話。
“可是我就是這麼衝動,總愛把老師的批評理解成嘲諷,所以我受不了。我總會把別人的善意誤解為惡意。你說我是不是不正常啊,郝珺琪?”李正踢了踢腳底下的泥塵。
單槓過去是一塊草坪,因為學生經常在上面遊戲,草坪光禿禿的,幾乎不見一棵草。
“你是不是經歷過一般人沒有經歷過的?”我儘量選用中性詞表達我的猜測。沒有特殊經歷的人是不會這麼敏感的,尤其一個男孩子。
“我兩歲的時候父母離婚,八歲那年我父親被人謀殺了。”猶豫十幾秒鐘之後李正開口了。
“什麼?”
“我母親帶我趕到現場的時候,我父親倒在血泊中,只看見他的胸口鮮血直往外湧,嘴裡也冒著血。他看見我,很想露出一個笑容,可就連一個笑容都沒有展現給我他的頭一歪就死了,”李正說,“我就搞不清楚,是誰要讓這麼小的我承受這麼多?為什麼要讓我承受這麼多?我承受不了,郝珺琪,你知道嗎,我承受不了!”
“可是,你再承受不了也得承受不是嗎?”倏忽間我覺得和李正的距離更近了,“不是誰讓我們承受,而是一種叫做命運的東西左右著我們。”
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李正的話勾起我多少回憶!
“怎麼了,郝珺琪?”反倒李正覺得詫異了。
“沒什麼,”我收回思緒,“因為站在你前面的人經歷的比你還多,比你還慘。”